明时坊,张佳胤的府邸,老大人一脸的不爽。 .
自己这个徒弟也不知道是收对了还是收错了,抱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不说,老妻百般疼,千般爱,宠得没边儿了都,就连回了娘家的大女儿,十天半月都不一定给一个笑脸,见到这臭小子笑得又甜又美,还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老夫这双招子岂是易与?傻子才看不出来呢,懒得跟你们较真罢了,哼。
明明是自己的家,偏偏倒觉得许多寂寥之意,都围着那臭小子转悠,没人搭理呀,都说儿子是父亲前世的仇人,这徒弟,也差不离啊。
“呼噜呼噜……”林卓浑然不觉,他说了是来蹭晚饭,那是一定要蹭到的,此刻正在伏案大嚼,没工夫理会老丈杆子那颗酸溜溜的老男人之心。
师母是真疼他,像是过节似的,给他张罗了满满一桌子喜欢吃的菜,就坐在边儿上,给他布菜添汤,偶尔递个手巾给他擦嘴,无微不至,对林卓凶巴巴的吃相丝毫不以为意,反倒笑眯了眼睛。
张怜儿也坐在一边,有老娘在,她插不进去手,只能带着细腻的馨香,默默看着,恬淡的笑容在脸颊上晕开,只觉得心满意足。
“嗯哼……”见林卓一通风卷残云,弄得一桌子狼藉,吃得连打饱嗝,张佳胤才清咳一声,“既是饭食用好了,就跟为师到书房来”
“你个老头子,我还想跟卓哥儿说会话呢,刚吃了饭,着什么急,吃了那么多东西,等会喝完山楂汤再去”师母却不肯放手,按着林卓的肩膀,没好气地数落张次辅。
“哼,慈母多败儿”张佳胤被挤兑得下不来台,看着贼忒兮兮的林卓摇摇头,背着手就走了,嘴角边溢出丝丝笑意,膝下无子,是他们夫妻生平憾事,有林卓时不时来宽慰一下,也是极好的,那臭小子,看他胃口那么好,谅来也没甚大事。
可惜,这一把,老爷子失算了。
“这些蛀虫,竟敢如此?”张佳胤听林卓说完前因后果,气冲斗牛,瞥向林卓的眼神有点儿佩服,这么大的事情搁在肚子里,竟然还能吃得下饭,还吃那么多,这也是个水平。
“开封知府的奏折明日大概何时送抵京师?”张佳胤一问就问到了要害,朝会按例并无定数,勤政的劳模皇帝可以每天开,懒一点儿的二十年不开也可以,李太后摄政以来,一般是三日一开,频率总体上比较稳定。
“应该在午后,申时以前”林卓对这个炸弹的行踪还是比较清楚的。
“那明日朝会倒是可以避开不讨论此事”张佳胤略微松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只是奏折一旦到了通政司,消息就散布开了,河南来的私信必然也少不了,不说人尽皆知,也算不得隐秘,终究拖延不得”
“弟子也是这个想法,从通政司下手拖延,只是阻碍正当程序,阻挡不了消息扩散,反倒容易授人以柄,是步臭棋,有害无益”林卓附和道,这个做法他清早就排除了。
“你可有怀疑对象?可能是谁费那么多手脚要来陷害于你?”张佳胤嘴里问着林卓,自己脑子里也急转动,一一盘点。
“如今,定是有人不想我再执掌中央军,也不希望皇店皇庄稽查出什么来,不外乎是勋贵、外戚、宗室,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被人利用,具体目标,尚且不得其解”林卓一边轻敲额头,一边说道。
“被人利用?这倒不会,明日朝会京察定论,京师人心惶惶,合纵连横目不暇接,没人有那个能力和心力”张佳胤久在京师官场,熟谙其中规律,排除了有文官大手掺和的可能性。
“恩师所言有理,英国公世子张溶给我透过话,他们志不在此,类推下去,勋贵倒也不会有人为了皇店皇庄的微薄进项,断了海贸的路子,毕竟定国公的前车之鉴犹在”林卓愁眉紧锁,这个范围定下了,还是具体不到人头上,“那就只可能是外戚和宗室了”
“卓哥儿一叶障目了,黑手固然可能在京师重地,但既然事在开封,不论如何,周王殿下一脉是脱不了干系的”张佳胤见林卓总在京师的权贵里头划拉,出言点拨。
“恩师英明,如此,弟子或许有了应对之法”林卓脑洞一开,针对一家王府,套路可就有现成的了。
“说来听听”张佳胤抬抬下巴,吧唧了一下嘴巴,刚刚找到点儿师道尊严,又给这混小子给弄没了。
“打蛇打七寸,既然他趟了这浑水,就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地方上的就藩宗室,最怕什么,就给他上什么招数?”林卓神情阴测测。
“你是说,乱宗?”张佳胤提了一口凉气,这可是个大招,大明对于血统纯洁苛刻到了变态地步,成化年间,韩王一脉山阴王将小妾弟媳的儿子抱养,充当朱家子孙册为世子,事败后,不仅山阴王一支流血漂橹,山阴王妃被株连九族,韩王管教不严,也遭到降袭、止推的严厉惩罚,被拖累贬为庶民的宗室,不知凡几,从那以后一蹶不振。
张佳胤摇了摇头,“此事不可草率,周王殿下亲王府邸,规制齐全,属官严整,又在河南三司眼皮底下,乱宗之事,难以取信于人”
“恩师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