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刘侍郎持论有所偏颇,然而事关大明藩属,南洋水师自行其是,不报朝廷,有越权之虞……”潘晟出来收拾残局,他另辟蹊径,找程序上的岔子。
“本宫知道此事,皇家海军为保大明沿海安全,有必要不断开拓外围堡垒,层层外扩”李御姐冷冷盯着潘晟,把他的小算计消弭于无形,明晃晃地亮明了自己的倾向。
“娘娘,臣以为,国虽大,好战必亡,如今南洋总督幅员辽阔,岛屿数以百计,若一味外扩,贪多求大,恐有后患”万士和又搅和进来了,矛头仍旧对着林卓,看样子京察的剧烈博弈,让张佳胤的这个心腹干将,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万尚书,您是礼部尚书,应该最讲理的,对吧?您来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那海图上,西夷隔了十万八千里,满天下占了多少好地界儿?那个什么大,大西洋的,人家都快包圆儿了,又把爪子伸到大明眼皮子底下,咱们就不能出去划拉划拉?你是哪边儿的?你是不是奸细?”勋贵队列里总算有人看不过去了,英国公张溶跳着脚,指着万士和一通大骂。
“你,你,大明以仁义治国,岂能跟个商贩一般斤斤计较?”万士和脸涨得通红,怒声反驳。
“你不计较是你不带种,就算是收了人家的孝敬,可也别拿大明的海权,给越南送人情啊”武定侯郭大成阴阳怪气。
“哼,休得血口喷人,老夫不与你们逞口舌之利,藩属之事,礼部与鸿胪寺共掌,责无旁贷,老夫当得要为越南作主”万士和神情轻蔑,顾盼自雄。
林卓看着万士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叹息一声,站了出来,止住勋贵们跃跃欲试的车轮战,直接上手接管,“娘娘,为了大明的利益,海军需要在越南开设基地,礼部乃是大明的礼部,理应以大明利益为准,外藩事务海军并不擅长,就请万尚书与越南使节接洽”
“娘娘,南洋水师此举,欺凌藩属,穷兵黩武,臣万万不能苟同……”万士和豁出去了,跪倒地上,不停摇头,坚决不让林卓心想事成。
林卓看了万士和一眼,很有些羞耻,苍天饶过谁啊,看张居正派系时不时有人做叛徒做墙头草,很过瘾,觉得很欢快很热闹,没想到这就轮到自家了,闹事儿的还是恩师的人,轻不得重不得,不是一般的棘手。
林卓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恩师张佳胤,见他双目微阖,无喜无悲,余光略过,张居正虽然眉眼轻松,却也并无喜色。
这让他略略松了口气,背叛是一回事,投敌是另外一回事,他话锋一转,送了几顶高帽子出去,“万尚书忠心耿耿,一心为藩属谋求公道,可敬可佩”
林卓像模像样的拱了拱手,露出了笑容,却让万士和看的胆战心惊,“只不过,主持公道嘛,法司的众位同僚很清楚,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全,双方呈堂证供,才能判定孰是孰非”
“海军头顶皇家名誉,军纪向来严明如铁,章程中明令规定,占地建港口锚地,必须照价赔偿,不得强行侵占,越南朝廷罔顾大义,挟持民意,造谣生事,污蔑大明王师,才是真正的罪在不赦”
万士和不淡定了,爬起身来,“林大人空口白牙,就判定藩属有罪,敢问证据何在?”
林卓双手连连摆动,矢口否认,“不不不,本官作为海军大臣,是当事一方,不敢判定,判定是万尚书的事,本官空口白牙,万尚书不以为然,那越南使节恐怕也没什么证据吧?”
万士和闻言,看了一眼刚刚无比坚挺的鸿胪寺卿粟炳山,却见此公已然老僧入定,恍若未闻,虽说他是个曾经自杀过的男人,但是正因为自杀过,才更懂得生命的宝贵,掺和不起,咱不掺和。
“两方皆无证据,林大人是要和稀泥了”万士和嘴唇抖动,胡须轻颤,被气得不轻。
“不不不”林卓再次否认,“正因为没有证据,才需要廓清事实,万尚书既然要为藩属国作主,总不好半途而废,到了越南,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你,你让老夫去越南?”万士和哆嗦得更厉害了,除了愤怒,还有些恐惧,早知跟林卓放对有凶险,却不料阴狠至此,让一把老骨头去越南烟瘴之地。
“万尚书为礼部尚书,前有信誓旦旦,若食言而肥,轻易毁诺,何以垂范士林,何以教化天下?”林卓声音陡然激昂,冷酷无情,咄咄逼人。
“你,你……”万士和神为之夺,语不成声。
“娘娘,陛下,林大人欺人太甚”礼部左侍郎郑振声突然出来主持公道,声讨林卓,让满朝文武掉了一地眼镜,今天这戏好看了哈,林卓这是要众叛亲离么?“万尚书在礼部,时常教导下官等人,礼部乃清流礼仪荟萃之所,其他部院,或有德不配位,能力才干弥补之事,礼部独独不然,上下官佐,唯有德者居之,林大人的质疑,简直就是侮辱,万尚书会食言而肥嘛?不会,万尚书绝不是那种人,即便有人阻拦,他也一定会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去越南的,他一定会去的”
这一番话落,把万士和彻底推到了墙角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