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半个月过去,新科进士们的休沐假期都结束了,该出京的,就洒泪离去,胜利留下的,也该去报道了。
不管对坑位满意不满意,都得抖擞精神,开启全新的人生阶段,正式步入官场。
按理来,进士们派官,当初给安排的是个什么官职就得是什么官职,几百号人,谁都懒得再去动。
当然,也不排除有极个别的倒霉蛋,比如李三才,本来安排的是在户部观政当实习生,有很大机会留用的上好坑位,结果去报道的时候,被拒绝了,让他去吏部,另有任用。
李三才乐得颠颠儿的,咱这就是个人才,到哪里都是光芒四射,到处都抢着要,听到没,另有任用,那可都是大员才有的待遇。李三才抬头挺胸,趾高气扬的到了吏部文选清吏司,大摇大摆地拍出了自己的官凭,翘着下巴,静等那个两撇山羊胡的主事前来膜拜。
人生是黑白的,这是他在吏部的收获,短短一个时辰,他遭受了连续的暴击。
他这样一个人才,居然被分派到通州府去了。
通州也就罢了,竟然是去府学。
府学也就罢了,竟然只是个府学训导。
府学训导也就罢了,竟然负责给中央军的那帮大头兵上课?
哥,讲讲道理,举人都可以当训导了行么,而且举人绝不会去给粗鲁武夫上劳什子的课,好不好?咱可是正经的二甲进士,身份很贵重的,好不好?好不好?
有些事情,你是永远,都无法解释的,也没有道理好讲,所以,一纸令下,李三才灰溜溜坐着驴车,往通州去了,一路走,一路哭。
与此同时,张维贤也遭遇了人生的一大危机,他堂堂公爵唯一继承人,竟然被顺天府给抓了,犯得还是当街猥亵的罪名,这事儿是他干得出来的么?尤其是那苦主长成那样,关了灯都不忍心下手啊。
然而,苦主有,目击证人有,物证竟然也有,就是他腰间经常挂着的玉佩,满京城没有不知道的,这个情况让张维贤有点儿恍惚,莫不是自己真干过这事儿?
罢了,管他干没干过,吆喝两声,爷的爷爷是英国公,招子放亮点儿,放我回去。
现实是残酷的,顺天府很讲道理也很热心,居然去了五军都督府,大鸣大放地念了罪名,当众把他爷爷给请了来,顺路来了一长串闲的蛋疼看热闹的公爷侯爷。
张维贤是给放出来了,可惜,他爷爷的老脸也给丢尽了,从来都把他当宝贝宠着爱着的爷爷,连大门都顾不上关,就把他捆树上一顿暴锤,手劲儿很大,树上的老鸹都硬生生被震了下来,扣了张维贤一脑袋屎。
灰的白的糊了一脑袋,像极了被打爆脑袋脑花儿迸裂的样子,把颤巍巍来救驾的张维贤他奶奶直接给吓得晕死过去了。
英国公府,鸡飞狗跳。
生了这么多蹊跷事,林卓肯定是不知情的,他是个朝九晚五的老实人,这不,正在晃晃悠悠去上班的路上。
起来,林卓的官职头衔是这样的,詹事府少詹事,海军大臣,提调中央军大臣,内务府总管,看上去挺长的一串,后面三个也都是实权鼎鼎,然而,詹事府才是他作为清流文官的真正归宿。
接到任命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第一回到詹事府点卯,严格起来,这算是消极怠工了,尤其是他还在内务府浪了那么大一圈儿,又跟中央军众将议事,就是不去詹事府,较真点儿的,弹劾一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没人找他麻烦罢了。
问题是,詹事府的詹事永远都不会找他麻烦,因为这个职位是礼部左侍郎郑振声兼任的。
“林少府,幸会幸会”
“林少府,蓝田种玉,恭喜恭喜”
……
“幸会幸会”
“多谢多谢”
詹事府的气氛很和谐,林卓头榜状元,又是顶头上司,没事儿只能供着,有事儿更要供着。
“下官林卓,见过詹事大人”当着众多属官的面,林卓规规矩矩给郑振声行礼问安。
“少府客气了,快快起身,今日少府初来,本官安排午宴接风,我府中人丁稀薄,诸位可莫要缺席失礼啊”郑振声赶紧扶住林卓,客套了一番,对旁边的属官们了不容拒绝的阎王帖。
詹事府的左右春坊大学士、左右中允、左右庶子、左右冼马、左右赞善,加上蓝领的司经局和主簿厅,总计不过三十余人,都是数得着的文化人,当即乐呵呵表示赞同,少府大人总算前来上班,是该弹冠相庆一下。
午宴宾主尽欢,跟这些清流主力军打交道,林卓完全不虚,作为一个文坛宗师,他有他独特的套路,只谈文学,不谈朝政。
“……青春期的阵痛是我们都应该关注的……”
“……牛棚里满是伤痕的人书是我们逝去的青春……”
“……我们都有光芒万丈的未来,黄金、白银和青铜时代……”
众人聊的非常入巷,非常有内涵,冷不丁有个年轻的赞善插了一嘴,“……还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