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军务直到傍晚,林卓殷勤留客。
军伍中人自然不能是食无竹这样的淡不拉几的菜式,大鱼大肉油汪汪的,一盆盆往桌子上一顿,陈酿烈酒往怀里一塞,也就完活儿。
饭桌上,酒过三巡,众人的表现泾渭分明。
麻贵显然是酒精考验的沙场老将,年资最深,放得最开,吃吃喝喝胃口很好,白胡子上汁水淋漓,酣畅自在,吃了一个猪肘子半只鸡,还没吃饱,又拿了一根肥硕的兔腿在啃,左手拿肉,右手喝酒,到处找人碰杯,动辄就是三碗五碗起底,酒到碗干,跟喝白开水似的,少一斤酒下肚,面不改色,一点儿酒意思都没。
李如松和祖承训等人中规中矩,豪迈得很有分寸,喝酒吃肉不拘节,但却没有麻贵那么四海放荡,饭桌上也一直在偷眼关注林卓的神色。
邓子龙和耿大力他们也放得很开,开玩笑荤段子,一样不落,甚至还吆喝着跟林卓喝了几碗酒,只不过长久以来的默契在那里,举手投足跟着节奏走,跟林卓的气场圆融一致。
张元功和郭应麒就有点儿拿捏了,两位勋贵子弟不太合群,一直保持拈花微笑的高姿态,也就主动跟林卓碰了碰杯,不错,他们俩坚持用酒杯,不肯用碗,哪怕林家的碗都是耿妹安排,专门用玉石精心打磨的,比瓷杯要贵得多了,他们也不改初衷,喝酒不活跃,吃肉也不活跃,张元功还特意要了一份粗粮粥,是要惜福养身。
最搞笑的马千乘,这个愣头青,虽然挂着三品总兵的衔头,年纪却太,十五岁不到的样子,跟麻贵这种老油条,完全没法相提并论,几个激将法下来,就脸庞红润,醉态可鞠,走个路都东倒西歪的,还了不少的心窝子话。
“……良玉臭丫头,你哥哥又不是我派到越南去的,有能耐骂林大人去,就知道欺负我……”
“……秦邦屏也不是好东西,不帮我话,就知道煽风点火,下次见面,铁定收拾你……”
“……良玉丫头,我跟在林大人身边,没时间练武,可能更打不过你了……”
“哈哈哈,林大人,您这位亲兵队长,也要成年了,害了相思病呢”麻贵无良大笑。
“唔唔……大力,特种部队总部组建,名下只有朱雀玄武,朱雀还远在蜀中,难免实力不显,这样……”林卓摸了摸下巴,还真上心了,“你想个名义,建一支遏制骑兵的特种部队,把那个秦良玉征调上来吧,这女子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要怠慢……”
“卓哥儿放心,我这两日就着手办”耿大力娶了英国公家的侄女,话的底气更足了。
“马总兵倒是好福气,有林大人照拂,终身大事也无忧了”张元功抓住机会,举起酒杯跟林卓和耿大力走了一个。
“哈哈哈,本官成婚之后,心态垂垂老矣,看到玲珑少年,就忍不住要做些拉郎配的活计……”林卓也有点儿高了,开始自吹自擂。
冷不防,旁边的马千乘又出了大大的隐秘事。
“……李三才,我敬你是条汉子,拿着朵花儿干甚?离咱家大姐远点儿……”
“……公爷,要是觉得爬墙头好玩儿,可以去爬城墙,不要爬咱家后院,再爬可就要变刺猬了……”
“……严防死守,一定要严防死守,居然敢帮外人夹带私信,吃里扒外的东西……”
……
林卓的脸渐渐漆黑一片,张维贤对萱萱有心思,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李三才这货也在打主意,怎么个意思,文武夹攻,要来抢哥们儿的掌上明珠。
“咳咳,公子勿忧,是有几个不长眼的,试图送东西进来,属下已经处理掉了,在大姐身边也安置了行动人手,绝无后患”陈苏见状,赶紧给他吃定心丸儿,萱萱可是公子的心头肉,动了萱萱,林卓连天都敢日。
“来人,把马总兵送回房”耿大力招呼了人进来,把泄露完天机,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马千乘赶紧弄走。
刚刚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林大人,一家女百家求,人之常情,不中意的话,拦着就是了,不要上火动气”麻老将军举着酒碗走上前,步态沉稳矫健,很是过来人的安慰林卓。
“哎呀,林大人,来也是属下疏于管教,毕竟家里就这一个带把的,做出些出格的事,您可要多多担待,令妹倾城国色,咱老张家可是满怀诚意的”张元功也跟着诚意歉意的表达了一堆。
“呵呵呵,舍妹年纪还,可受不得惊吓,亲事也还早,还早”林卓扯了个难看的笑脸,把场面话撂了出来,心里就跟被人掏空了似的。
酒宴已残,心绪已乱,林卓又应酬了一番,恹恹地喊了解散。
当晚,林家晚上的例行茶话会上,林卓的心绪一直都不好,时不时还瞅萱萱一眼,叹口气,摇摇头,不出的伤春悲秋。
“哥哥,你干嘛?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我就……”萱萱受不了了,从女子阵容里杀将出来,鼓着大眼睛,举着拳头恶形恶状地威胁老哥。
林卓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得沧桑,笑得百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