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林卓举人授官几乎成了定局,大理寺少卿王之垣出列,把林卓好一通表扬,认为他既然有个伴读的名分,就直接让他到翰林院去,担任侍读学士好了。
这话一说,朝中很多人都不好说话了,因为这个侍读学士乃是四品官,重点是他是皇帝的伴读,以万历的年纪和林卓的年纪,不得不让人遐想啊。
很多人的眼神若隐若现地瞄向张佳胤,张佳胤眉头紧皱,准备出列反对,张居正却面露赞许,高拱也喜上眉梢,王之垣这一手,算是把林卓架到火上烧烤了。
下面重臣们眉来眼去,恋奸情热,被蒙蔽了双眼的李太后却毫无所觉,她迫不及待地拍板肯定,“林解元才华横溢,功勋卓著,入翰林,随侍陛下读书,想来是极好的。”
话音一落,张佳胤无奈地收回了步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已经预料到滚滚清议朝自己铺天盖地袭来的场景,偏偏以他的立场,不能出列跟太后对着干。
这个时候,迫切需要一个骑白马的天使,从天而降拯救张阁老,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长翅膀的鸟人会是高仪。
“诸位同僚,尔等可还记得伤仲永?”高仪面色沉痛,分外煽情,“才具之成,日积月累,林卓就算得天独厚,我等也不能拔苗助长,有失尺度不说,还会造成士林哗然,伤及士林清议”
大臣们暗自交换颜色,都以为是高仪看不惯林卓,就连同党的意志都不顾了,死活要把林卓踩下去。
可是后面的话一说出来,高拱和他的小伙伴儿们都惊呆了,“林卓文武兼资,授官势在必行,然而此子谙熟于经纶,生疏于实务,可委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因人才难得,恳请太后降旨允许林卓御书房行走,随侍陛下进学。”
偌大建极殿,顿时落下一地眼球。
奶奶个腿儿的,这哪里是打压?明明是不给虚名赠送干货啊,哪里是针对?我吐你一脸盐汽水,明明是保护啊,这个世界看不懂了,针对林卓比较凶狠,手法也向来硬朗的高仪居然给林卓擦屁股了。
金碧辉煌,青烟袅袅的朝堂,有太多只乌鸦拖着大串问号在盘旋。
听了高仪的一番肺腑之言,李太后才反应过来,王之垣的建议根本就是包藏祸心,瞬间小女人脾气发作,自己差点儿害了自己男人啊,羞愤和后怕纠缠在一起,张口就是一道旨意,“照准,王之垣虑事不周,行事草率,诸卿有何看法?”
这句话瞬间激活了朝堂的活力,弹劾人、整人一向是大家心目中最浪漫的事儿,封赏别人、做好事什么的,最难受了。
但是朝堂出现了今天的第二个意外,率先冒出来落井下石的,是申时行,他跟王之垣可都是传统意义上张居正的人马,申时行出列启奏,“王之垣不务正业,心机阴狡,广西天高云淡,空气清新,布政使司参政恰好出缺,应责令其赴任,洗心革面。”
朝会结束了,大家伙儿带着满头的雾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太后回到后宫,安抚自己今天受刺激过多的寂寞芳心,张佳胤洒然一笑,昂昂然退去,身后自家一系的同志们都是满面红光,高仪一步一踉跄地出了宫,申时行则默默离去,对于迈着沉重步子走过来的自家老大张居正,没有甩。
至于王之垣,他还在发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坑林卓的神来之笔被搞成这样子,李御姐绣口一吐,旨意飘出紫禁城,他也跟着飘向了美丽的广西,那里有狼兵、有缅甸还有分外缠绵的烟雾瘴气。
朝堂波谲云诡,激斗不休,遥远的蜀中,林卓也已经远远看到了成-都府的南门,虽然绕了个远路,但是林卓心里很安心,只要不经过那操蛋的北门,一切都值得。
他已经完成了在叙府的所有后续工作,滇南川南广袤土地上的各族武装整编,已经拉开了序幕,耿大力在陈苏的协助下,有序地把带路党改编成军队,把各个土司的青壮一通杂糅,反正没有任何一个百户是清一色的,拐上几个弯儿,大家都有深仇大恨,然后交给朱雀营去训练,倒不是要让他们的军事素养提高多少,主要还是政治洗脑教育,这个可不能放松。
相比较而言,商业开发就要顺利很多,林卓在叙府大把大把的撒银子败家,全都交给了牛二来运作,这个人的忠诚和能力都得到了他的信任,牛二也争气,废寝忘食东奔西跑,仗着先到先得的便利,挥舞着泼天似的银两把整个西南油水最肥的产业都给搂到了怀里,连山都买了四五十座,这种行径受到了当地土著的强力欢迎,敲锣打鼓迎接这位财神爷,把西南地界儿搅和得热火朝天,高-潮迭起。
林卓觉得只有自己给钱不行,得让大家都给钱,大家给才是真的给嘛,召集各地的大家族大商贾,开了几次大规模的推介会,鼓动他们去川南发展实业。
大家伙儿的反响很热烈,应者如云,这些人不是冲着钱去的,只是打算花点儿钱割点儿肉,跟林公子攀个交情,有了这层关系,什么东西挣不回来?于是,个个都摆好了姿势,拿着一摞一摞的金元宝,强烈要求川南的各民族土著正面上他们,不需要怜惜,一副钱多人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