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耿大力以为,林卓把他安排在官军当中,让他去攻打断颈岩,顺路把白苗调走,是为了给他一份功劳,就像是刘珽那厮一样,白捡了一只肥硕的死鸡,挣到了当先锋攻打九丝城的无上荣耀。
但是,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断颈岩是一个陡峭的山脉,全天然的防御屏障,并不像都都寨和隘口那样,属于人工制造,倮倮族依托山势,设置了很多道防线,要想攻上山,必须层层闯关。
邓子龙无条件执行林卓的意志,或明或暗的意志,他和他的朱雀特务营启动潜行技能之前,亲手给耿大力配置了前线大军中最强的战力,闹别扭的张翰也积极援手,把当初攻打隘口时候组建的火枪队全交给耿大力指挥,这个队伍有三四千人,喜欢玩儿掌心雷和连珠铳什么的,也是一支穿越了时空的部队。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爆豆一般的远程攻击,让断颈岩上的倮倮族像草个子一样排着队阵亡,但是他们很快又永不止步地排着队冲上来,他们的兵器很原始,是弩箭、刀枪甚至棍棒,攻击山道上像蝗虫一样仰攻的官兵,却是足够了。
耿大力被激发了暴脾气,你不服是吧,我就弄到你服,驱动官兵,从早上到中午,一刻未曾停息,轮番疯狂冲击倮倮族的防线,官兵进展迅速,断颈岩前面的几个据点,都被官军攻下,只剩下山势最陡峭的一段,那里的城寨也是最高耸最庞大的。
“将军,咱们的人太疲惫了,缓一缓再冲吧”耿大力的副将是找邓子龙借的,很有经验的老司机,他觉得耿大力这种不惜体力的攻打方法很不经济,太过耗油不说,还很难持久,属于强行透支,即便暂时性的取得了一些战果,也会很快被以逸待劳的倮倮族反攻回去,以前白苗就经常吃这个苦头。
“不行,士气可鼓不可泄,好不容易攻到这里,一休息,肯定会被他们趁势杀下来,前功尽弃”耿大力坚定拒绝,他也不傻,这是拼消耗,拼耐力的时候,谁先软下来,谁就抬不起头。
“可是,现在的攻击没什么效果啊”副将蛋疼了,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碰到任性的主将是没办法的事。
果然,倮倮族没有只蹲在城寨上防御,反而派了数千的敢死队人马挺在外面,以攻代守,就是吃定了官军已经成了疲惫之师,接战的时候,一个一个像是下山猛虎勇猛,用棍子当武器的都抽得官兵头破血流,杀的软手软脚的官兵,惨叫声连连,死伤无数,不停往后溃退。
“去他娘的,这么挑,跟老子比狠,老子就陪你比比看”耿大力脑门儿青筋暴跳,挥手拔刀,“传令下去,攻城队后撤休息,预备大队,跟着老子上,攻不下这个城寨,也得把外面这群孬种给全吞下去”
“将军,三思啊,将军三思……”副将大骇,抱着耿大力的胳膊,死活不让他出去,邓将军可是交代了要看顾好这位,出事儿了可担待不起啊。
耿大力拖着他走了好几步,心头恼火,冲着这厮大声喷口水,“我又不是去送死,鼓舞士气懂不懂?攻敌不备懂不懂?他们以为我们都是软脚虾了,我上去给他们个惊喜,懂不懂?”
手狠狠一甩,就带队冲上山去,被喷蒙了的副将眨眨眼,“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也不是全靠裙带的嘛……”
耿大力的生力军上阵,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占着地利,殴打累瘫了的官兵的倮倮族,陡然碰上硬茬子,登时狠狠喝了一壶,耿大力袒露着膀子,挥舞着大刀,饥渴难耐地横扫一大片,跟着冲上来的预备队看到主将如此勇猛,也是跟着乱劈乱砍,倮倮族留下一地残肢断臂,且战且退。
耿大力胆子也大,挥手下令后方的火枪队向前移动,扔了一轮儿掌心雷,把倮倮族炸的七荤八素,心胆俱颤,官军气势大盛,趁势掩杀,过了半个多时辰,倮倮族的敢死队总算名副其实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剩下。
耿大力出师得利,气焰高涨,咬着头发,并指如刀指向城寨,“倮倮族的贼子,给老子听清楚了,嘎……”
只见偌大的城寨,几十丈的寨门,哪里还有一个鬼影子在?
“将军小心,恐怕有诈”副将吭哧吭哧爬上山,就看到了这种灵异事件,一个虎扑上去,又把耿大力给抱住了,“倮倮族坚守断颈岩数月,断然不可能突然撤退,将军万万不可以身试险”
“走开”耿大力推开副将,心念电转之下,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挺胸抬头,大义凛然,“我是主将,是袍泽将士的主心骨,这种九死一生的冒险活计,我不去,谁去?”
耿大力侧举着手中的长刀,以下蹲的姿势,一步一步挪向城寨大门,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悲壮举动感动哭了,到了门口,发一声大喊,重重一脚踹上去。
“嘎吱嘎吱”寨门缓缓打开,视线所及,空无一人,耿大力仗刀而行,大踏步走进城寨,四处略一打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官军在外,耿大力一人在内,刀枪如林,呐喊声响彻天地。
万历元年十月中旬,西南战事出现戏剧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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