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在叙府经受着烈日灼心之苦,李皇后远在京师,也神魂俱震。
“奴婢遵照娘娘的吩咐,向林公子宣旨……林公子真是有一副好相貌,奴婢惊为天人……他对娘娘颇为感恩戴德……还有张总宪,林公子还让我捎信儿给您,让您保重身体呢……”王安跪在地上一阵东拉西扯。
“嗯,咳咳”李皇后有点儿后悔把张佳胤留下了,现在想问点儿啥都不方便,只能迂回再迂回,“那几日林公子都怎么招待你的?叙府可有甚风光好看?”
“呃……娘娘圣明,叙府有个蜀南竹海,可是近万亩的竹林呐,真是壮观的了不得,还有个叫翠屏山的,都很不错……”王安紧着把叙府那点儿家底儿抖搂了一遍,罗里吧嗦的不得要领。
这下子,不只是李皇后的柳叶弯眉微微蹙起,就连张佳胤都感觉到了事态不对,脸色难看了起来,侍立在李皇后身侧的田义心中焦急,怒声道,“王安,你老老实实地说,林公子那边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王安咽了口唾沫,终究没胆儿硬挺着,跟个磕头虫似的,“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李皇后缓缓站起身来,凤眼里含着些忧虑和煞气,“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本宫如实招来,再有不尽不实,本宫以欺君之罪治你”
王安仿佛变成了没有骨头一般,瘫在地上,一鼻子哭了出来,“娘娘啊,奴婢不敢呐,都是林公子的一腔忠孝之心,奴婢才……”
“别说废话,说”李皇后火气上脸,声音变得尖利,又别说又说的,很是自相矛盾。
王安吓得打了个激灵,也不敢再耽搁,竹筒倒豆子,就把叙府林卓的一系列遭际和盘托出,林卓自己遇刺,萱萱遇刺,侍妾重伤,母亲晕厥,几个冷冰冰的词组,狠狠攫住李皇后和张佳胤的心扉。
这些事情王安都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他说顺了嘴巴,又见李皇后和张佳胤听得聚精会神,成就感爆棚,灵感如同脱缰野马不受控制,为了增强故事的感染力,填上了很多可读性描写,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
“……林公子最宝贝的妹子遇刺,耿小姐又身受重伤,他当场吐了三口血,叙府上下同感悲愤,第二天林公子坚持为奴婢送行,一夜白头啊……”
“什么?”张佳胤一声惊呼,李皇后也瞪大了眼睛。
“咳咳,不是全白,只白了一小缕,若是落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很难看,偏偏在林公子身上,一抹沧桑,更增其风采气度,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王公公以一句词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意犹未尽,挖空心思使劲儿回想,还有什么大料可以爆。
李皇后又缓缓坐下了,尽管之前,她已经再三确认,林卓就是自己梦中的登徒子,但是此刻,那个为她遮风挡雨,郁郁然巍巍然的身影,越发的亲切和熟悉。
张佳胤的感觉却不一样,他拧着眉头浑身不舒服,任谁自己的徒弟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高兴不起来,王安最后那句词尤其让他不舒服,自己在京师冠盖满京华,让林卓在川南斯人独憔悴?“娘娘,川南局势已然兵凶战危,林卓势单力薄,步步惊心,恐怕……”
少见的,李皇后没有理他,“王安,你说,你不奏报实情,是受林公子所托?”
“是,娘娘”王安又想起一些内容来,刚好接上趟,“林公子说他不欲远劳千里之心,说起来林家兄妹俩都是这样的性子,不怪林公子对妹子宠溺”
“哦,那个叫萱萱的小姑娘?她又如何了?”李皇后对这些是极感兴趣的,张佳胤也不好打断,默默在边儿上想心事。
“大小姐,咳咳,林公子身边的人都这样称呼”王安卖了个乖,很有一种资历上的优越感,“大小姐在林公子遇刺之后,心惊肉跳,泪落涟涟,林公子心痛不已,说是曾给大小姐的小院儿命名为无泪,见到大小姐落泪,心如刀绞;大小姐要去龙吟寺为林公子祈福,小小的人儿,愣是一个人攀上了几千米的高山,遇到匪徒刺杀,一声儿没哭,一滴泪没有掉,只说是她不哭,林公子就不难受了”
王安所说的,有的过于夸张,有的存在谬误,但是显然,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会去挑这个茬儿。
“萱萱情状,林卓早有提及,老臣缘悭一面,心以为憾事”张佳胤有些叹息,“想林卓才貌双全,其妹钟灵毓秀本不出意料,又能如此相亲相爱,实为邀天之幸。”
李皇后这个时候却在出神,一个惫懒却英俊有才有担当的郎君,一个娇憨可爱有情有义的小姑子,两个妾室都是风风雨雨同生共死过来的,我是正妻,那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画卷。
“娘娘?娘娘?”田义在李皇后身边轻轻呼唤。
“唔唔”李皇后这才回了神,顿时觉得好生羞耻,脸颊上爬上丝丝缕缕的红晕,“那个,那个,林卓的母亲和侍妾伤势如何?”
王安听到问话,有些郁闷,这不是他能发挥的角度,“奴婢回京的时候,老夫人已无大碍,耿小姐却仍旧昏迷未醒”
“哎……”李皇后闻言彻底放心,恢复了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