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僰人反迹未彰,又苦无证据,恐怕难以取信”
“林公子莫要误会”叶谦敏锐读出了林卓的不满,很麻利的降低姿态,“在下虽然为一府知府,却尸位素餐,对僰人事态一无所知,本就失职在先,林公子才名远播,又对此间局势洞若观火,一切自然要以林公子的意见为准,还请林公子多多指点呐”
“叶知府,指点谈不上,林卓仅有两个想法,还需要知府大人支持”林卓也没有虚头巴脑的客套话,直接点题,毕竟,陪家人消暑是主要目的,可不能跟这些老男人耽误太多时间。
“哦,请公子尽管吩咐,叶谦职能以内,无不遵从”林卓不跟他客气,叶谦也很巧妙地替换了称呼,透出一股亲近。
“一个是叙南百姓要缓慢内迁,我需要在一个月内,符江场以西,罗星渡以南没有咱们大明的士绅百姓”林卓微微一笑,算是接下了叶谦的善意,以肯定口吻对知府发号施令,安排起工作来毫无违和感。
叶谦眯着眼睛大概估算了一下林卓标示的方位,“符江场和罗星渡内里,汉人主要是散户居多,问题不大,只不过稍远点有四个镇子,还有些良田农场,人数颇多,迁移起来恐怕要费些手脚”
“叶大人业务精熟,心系黎民,乃是百姓之福”林卓见他沉吟之间就把情况脱口而出,显然是对叙府地理有过研究的,也就顺势捧了捧。
“都是分内之事,公子谬赞,谬赞”叶谦眉宇间略过一丝自得,叙府知府的位置,争取到手绝不是容易的事,陈文杰、何举先后从知府任上一跃而到布政使司参政,跟着林卓有肉吃,几乎是蜀中官场共识,叙府知府更从避之不及的流放差事,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叶谦也是很费了一番手脚才得手的。
“叶知府,难度或许是有,但是手段总比困难多,您说是吗?”林卓自然也想看看这位知府有没有魄力,有没有能力。
“公子放心,内迁百姓,也是为了让他们免于战火,公子拳拳善意,叶谦定当一丝不苟,助公子达成善举”叶谦的官场语言功底深厚,不居功,不诉苦,转圈儿拍马屁,让人多巴胺分泌过剩,十分舒服。
“叶知府放心,林卓行事,素来各尽其责,不指手画脚,论功行赏,不贪功诿过,您辛苦操持的功劳,无人能够抹煞”林卓用上了敬语,做出了**裸的承诺。
“请公子放心”叶谦迅速把从属的地位放端正,“叶谦竭尽所能,保证让所有人在一个月内安全转移”
“叶知府,首要目标,是转移百姓黎民,他们本无恒产,易于说动,至于安置,林卓也可以出点儿力,具体的,你可以跟马容商量一下,对于那些善财难舍执迷不悟的富户地主,您也不必自律过严,人命至重,事后他们只会感恩戴德”林卓很内涵地给了叶谦很大的行动自由度,基本上什么招儿都可以使。
“多谢公子信任”叶谦突然发现这种感觉非常棒,自己奔着功劳去,有人扛雷,有人顶天,完全没有毒副作用。
“叶知府,另外一件事,我需要让苗人跟僰人结怨”林卓又说出了一道试题。
叶谦沉思了片刻,回应得比较迟疑,“苗人比较服膺王化,九大长官司与叙府官面往来频繁,设法离间,倒是能行,但是力度不能过大,不然恐有激起逆反之虞”
“叶大人,以官面行事,后患过多,并非良策”林卓摇摇头,否决了叶谦的打算,土著干部,思维不够活跃啊。
“请公子指点”叶谦并无愧色,定位在从属,自然智商也要从属,很正常。
“九丝城的僰人,九大长官司的苗人,他们的米粮多数都要经过叙府调换购买,就算是外地买的,也要在叙府过境,叙府的牙行货栈稍有调控,苗人和僰人恐怕就会有切肤之痛……”林卓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再将缘由设法归咎到对方身上,或是鼓动双方互相劫粮,怨恨自然难消”叶谦眼睛一亮,顺着就完善了下去。
林卓微微一笑,点到为止,不再多言,示意叶谦喝茶,反倒是叶谦,捧着茶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已经进入技术执行层面难以自拔。
叶谦离去之后,邓子龙几个人也出来了,他们身后的三个卫所指挥,各自捧着个包裹,一脸小心翼翼,又怕又不敢扔的样子,让林卓哑然失笑。
他们的任务其实跟叶谦是一回事,他们也要暗中内迁辖地军民,也要挑拨九大长官司与僰人的嫌隙,只不过,他们一人被发了一颗人头,都是僰人的头面人物,他们要设法把这个罪名栽赃在长官司头上。
如果说叶谦负责让苗人和僰人族群不和,那么三大指挥负责的就是让九大长官司头人成为僰人的仇人。
点面结合,才能遍地开花嘛。
林卓看着战战兢兢冲自己施礼的三大指挥,笑得很是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