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文武兼修的吵架,大明朝的文官们泄了心中亢奋的荷尔蒙,浑身通透了,廷议也就宣告完毕,大家伙达成了一个非常粗糙的意见,那就是禁毁书院督管言论的政令废得很好,陛下娘娘英明,高仪得写奏折背锅认罪,高志泰得退休,钟毓得死,蜀中的班子得大调整,林卓等人得表彰奖赏一下,至于具体的,那是一个共识都达不成。
究其根源,在于高拱,高拱一系的势力这回丢人丢大了,丢了面子又丢里子,反倒是豁出去了,就像是个豆蔻少女,破身前遮着掩着,各种害羞害臊,完事儿之后,那就没啥可怕的了,叉着大腿那是一通狂搅和,怎么调整都反对,怎么奖赏也都反对,就是反对,哥们儿今儿个不混了。
于是乎,大家伙默契的弄出一个方向性的意见,具体的活计,得了,宸衷独断吧。
这场文官运动会,张佳胤言很少,却仍是中心点,不仅言都获得了少见的集体认同,还有大批人士主动咨询意见,主动示好,越来越有重臣气象。
散场后,大家伙就互相打着哈哈各回各家,张佳胤被田义薅住了,皇后娘娘有请。
张佳胤正正衣冠,大步朝着内宫养心殿而去,抖搂下身后无数复杂的眼神。
“张先生,你那徒儿,长得是个怎生模样,有无三头六臂?”张佳胤来到养心殿,就遭到李皇后的当头一问,这个问题还比较清奇。
“呃……”张佳胤稳稳心神,脱口就是一串成语“劣徒林卓长相出众,眉清目秀,眼若点漆,鼻若悬胆,唇红齿白,天生丽质,芝兰玉树,只是遗憾,并无三头六臂。”
“噗嗤……”李皇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张先生,林卓乃是你爱徒,这自家孩子,总是长得比别家孩子顺眼一些,为人父母的也都理解。可你这么夸,就过了吧,也不怕哪天我见着了,给你拆穿?”
张佳胤端着一副老成架子,微微皱眉,“老臣所言,句句属实,林卓或许其他方面只是平平,唯有这长相,不论哪家父母,料必都会很顺眼,并非虚言相欺”
“张先生可是谦虚了”李皇后拍拍手边的几本书,显然都是林卓出品,最上面的却不是菜根谭,而是灵竹诗词集,“若是林卓长相如你所言,才具又这般出众,行事有章有法,密不透风,以秀才之身就能做得偌大事情,异日必是我朝堂肱骨”
“臣代林卓,谢娘娘赞誉”张佳胤大规矩守得一向很严,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这时候,一个大太监出场了,只见此人面白无须,身形魁梧,脸盘圆润,很是讨喜,但是看殿内其他人的表现,就知道这个大太监也不只是讨喜,威势也是不凡,不仅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连田义都弯了弯身子。
他疾步趋前,将一份厚厚的公文呈递给李皇后,李皇后瞥了几眼,丢在一旁,置之不理,“张先生,依你之见,蜀中巡抚何人可以当得?”
“张阁老属意兵科都给事中曾省吾。”张佳胤的回复简单粗暴。
李皇后蹙了蹙眉头,“曾省吾此人如何?”
“曾省吾莅事精勤,多有建白,且乐于提拔后进,于士林风评颇佳,不过,此人乃是湖广钟祥府人士”张佳胤先扬后抑,揭出了这哥们儿可是张居正的老乡,很有可能是夹带中人。
李皇后眉头皱得更深了,“那,张先生可有相当人选?”
这问得也很有艺术,一般的就不要提了,最好能压住曾省吾的,要不然,肯定不能得逞。
“臣并无人选,而且……”张佳胤顿了一顿。
“先生有话,尽管直言”李皇后不安地挪了挪丰腴的屁股。
“而且,曾省吾行事果决,颇有将略,蜀中以他为抚,正当其时。”张佳胤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哦?”李皇后抿了抿嘴,“何谓正当其时?莫不是蜀中会有战火不成?”
“呃……请恕老臣失礼”张佳胤略略尴尬,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川南僰人自从去岁米粮交易之后,就已蠢蠢欲动,最近又有动向,跟白莲余孽勾结,比之于成化年间有过之而无不及,战火当不可避免。”
李皇后蹙眉,深深吸气,眉梢眼角疲惫已极,“如今陛下病重,朝中动荡,若是再起战端,真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呃”张佳胤又纠结了,他虽然信任爱徒,但是以一个黄口孺子的话,来关说朝政,似乎太不严肃。
“先生无须顾虑,此地闲谈之所,姑妄言听,并无那许多顾忌,但请畅所欲言”李皇后心中疑虑,这可不像是素来稳妥的张佳胤。
张佳胤定定心神,到了这步,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和盘托出,“娘娘,请恕老臣妄言,林卓曾有言在先,他有把握延迟战机,且能尽力影响战局,必将化戾气为祥和,壮太子殿下声威”
这句话说出来,石破天惊,李皇后“噌”地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张佳胤,神色变幻,旁边的那个大太监和田义也剧烈地抖了一下。
壮太子殿下的声威,以太子之尊,会需要什么声威,当然是登基称帝之后,这个话题委实敏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