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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卓猜得没有错,朝中的确有人比他还着急,那就是督管言论命令的始作俑者高拱高大人,眼看一天天各地声援林卓的舆情沸腾,连篇累牍,张佳胤又在朝中不阴不阳的煽风点火,虽然他咬紧牙关,绝不干把话吞回去的事儿,那条政令也还半死不活地待在那里,支撑着高阁老最后的颜面,只是他的粉丝值掉得让他蛋疼。
其实高大人也清楚,禁毁书院、督管言论,作为政令,其实没有太大问题,只是选在西南试点,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虽然那里有巴结他的钟毓,却也有磨不平的刺头儿林卓,这厮年纪轻轻,折腾能力和他的学术能力一样的空前绝后,怪不得张佳胤一听到在西南试点就缩回去不说话了,仗着有个好徒弟啊。
每每想到张佳胤这段时间声望水涨船高,又有帝后支持,他就恶心得不行不行的,还没有搞定张居正,特么又来个姓张的,老高欠你们的么。
高拱想着,走着,狠狠拧了拧眉头,刚拐弯儿走过奉先殿,他就看到张居正和张佳胤在路边商议着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且让老夫听上一听。
“……张总宪,如此可是两相便宜……”张居正努力说服着张佳胤。
“……不然,蜀中未定之事颇多,人事布局却也不必急在一时……”张佳胤却似乎在使用拖字诀。
“……张总宪,两位参政中……依你之见,如此可行否?”张居正应该是又做了些让步。
“……张阁老……不必过多费心……蜀中扰攘已久,必有变局,静观后效如何?”张佳胤始终不接招,当先朝乾清宫而去。
张居正面色阴沉,静立原地,思量了片刻,才继续迈步前行。
乾清宫内,隆庆皇帝鼻息悠长,显然正在酣睡,听这个动静儿,应该再活上一段儿不成问题,当然皇帝睡着了,也并不耽误议政,他只是个象征,反正他在就行,至于以哪种形式在,无关紧要。
几个大佬就几份比较重要的朝政讨论定夺之后,才轮到其他大臣的上奏时间。
“臣通政司使凌元寀启奏陛下,娘娘,蜀中巡抚高志泰密奏”
“哦?呈上来”李御姐最近对蜀中这个地方很有好感,当然不是因为巡抚高志泰,那个老头硬的跟块儿石头似的,委实不讨人喜欢,倒是张总宪的那个徒儿做下了偌大的事,沉重打击了高拱的气焰,让她跟张佳胤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李御姐将密押启封拆开,浏览了一下内容,先是蹙了蹙眉头,又细细品味了一下,一时眉花眼笑,一时又有些不忿,情绪显得格外外放,“拿下去,都看看吧”
田义接过奏折,先就递给了高拱,虽然最近高拱很吃瘪,这个顺序还是不敢乱。
在大臣们传阅的当口儿,李御姐在上头碎碎念,“咱们呐,还不如一个少年看得开,现在,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吧”
“臣等知罪”皇后娘娘不满意,大家伙儿当然得表示表示,一起躬身请罪。
“陛下,娘娘,林卓文名盛于天下,这《病梅馆记》又如此,如此……恐怕会,恐怕会……那这个……”高仪从来没觉得说话那么累过,到处都是雷区,非常的棘手,作为该管文教的礼部尚书和高拱的铁杆儿支持者,他是最为难的。
“毋庸讳言”吏部尚书杨博出来了,这是一个大块头儿的独立山头,完全不客气“林卓文名盛于天下,此文又如此鞭辟入里,必将会风传千里,那朝廷政令,为千夫所指”
杨博留了点儿面子,没有直接说是哪条政令。
“那,何如禁发此文,保全朝廷颜面”都御史韩缉出来出主意,明显偏向高拱。
“不然,此文上奏之前,恐怕已经传遍了西南,下令禁毁,难免重蹈覆辙,再说了,韩大人年纪轻,不怕这焚书坑儒的名声,老夫倒是怕得很呐”工部尚书朱衡语含讥讽,表示反对。
“陛下,娘娘,臣所虑者,乃是林卓一介秀才,虽曾有些功绩,却并非官员,功名未著,如今却能指使川南参将、总兵之子如同家奴,舍生忘死擒拿刺客之外,又听其号令将其移交,如此亦步亦趋,绝非正常”户部侍郎赵兹镐认为他发现了大问题,颇为激动。
兵部左侍郎汪道昆看不下去了,“依赵大人之意,川南参将等人竟然是应该不去捉拿刺客?也不应将刺客移交一省巡抚?两者均出于公义,和于情理,赵大人攀扯入罪,居心何在?”
……
“够了”李御姐懒得再听了,你们闹腾得再欢实还不是做不了主,她看向高拱,“高先生,言论之事,以引导为先,书院之事,以规范为先,动辄禁毁,诉诸督管,有失操切,应予革除,你意下如何?”
“臣无异议”高拱忍者恶心表态,“不过,虽则密奏中三名刺客指证钟毓为幕后主使,臣深不以为然,如密奏中提及,林卓所说,钟毓沐浴圣朝恩化,享高官厚禄,应不至此”
满堂文武闻言颇感荒谬,高阁老为了保钟毓还是卖力气,脸都不要了。
李御姐也被高拱刺激到了,呼吸急促了几下,下了决断,“该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