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两府的院试,自打开始,就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味道。
赵固提学官杀机深重,两府知府各有所持,大逞心机,泸州府学的诸位数钱数到手抽筋,又退钱退得如丧考妣,林卓和刘承悦勾心斗角,各路人马不停变换着体位驰骋**,已然肮脏混乱的一塌糊涂,说她是一个骚气纵横的窑姐儿,都算是积了口德。
由此,在川南两府的强力人士圈子里,还衍生出了一些副产品,比如林卓正义春发作,一度焦灼愧疚,难以自已,凭着几滴男儿泪,几乎完成了邓子龙的掰弯大业,比如赵提学和张知府心有余悸,度日如年,每天在家门口引颈遥望,痴痴期盼着归来人,活脱脱两尊望仆石,再比如邓子龙和董一元这些武夫出手就能左右院试结果,产生了浓浓的成就感,以及,内心深处对所谓文官节操的无穷唾弃。
但是在平头百姓和普通士子心里,泸州府学门外左侧的白墙上,那张红榜仍旧是神圣的,闪着灼人的光彩,如同一朵白莲花,婀娜多姿,清纯如水,少不得要强势围观,一路追捧,大大的荡漾一番。
围城内外,景色绝对不同,但却也各得其乐,玩弄的快活,追捧得甘愿,两府官场、民间集体高-潮,文教盛事,不就图个乐呵么。
府学外的白墙红纸之下,聚集了无数人,黑压压一片,最里层是一水儿的童生,外层都是嗑瓜子儿的吃瓜群众。
“噫!好了!我中了!”一个破衣烂衫,胡子拉碴的老童生,眼望着红榜上的自家名号,兴奋莫名,看了一眼又一眼,两手不停的拍着巴掌,竹竿一样的身子左摇右摆,一个脚下不稳,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溢出几摊白沫,抽搐几下,不省人事。
旁边的人却也并不理会,几番推挤,将他排开在外,可怜的老童生就抖抖索索蜷缩在地面上,无人顾及,考生们兀自掂着脚跟,伸长了脖颈,瞪圆了眼珠子,看那红纸黑字,期盼着会有自己的名号在列。
“不中,又不中,还不中,仍是不中”一个中年童生踉踉跄跄挤出重围,嘴里念念有词,形似疯癫。
“哎哟,哎哟,小心着点儿,都快点儿让开,又一个落榜的疯了,提防着冲撞了人家,被咬一口”一个油头粉面的混子大呼小叫,红光满面的充当组织者,自以为很有面子。
吃瓜群众们见状,早就已经了然,又何须那小混子饶舌,唰地避让出一条道,颇为训练有素。
中年童生恍若未觉,在两面厚实的人墙之中走出,跌跌撞撞,走着走着,估计技能冷却完成了,突然起步飞跑,把两面的人群吓了一跳,慌忙四散,像是在躲避瘟疫似的。
“三十三人,仅有三十三人,我川南两府千余名学子,千余名士林栋梁,竟尔只有三十三人过得院试,竟尔只有三十三人,同学们,竟然没有我啊,我已经历四次院试,竟然没有我,不公啊”另一个中年童生把个红榜看了一遍又一遍,榜单十分短,人数十分少也就罢了,却没有自己的大名,顿时不能接受,振起双臂就开始大声鼓噪。
“我已经历五次,也没有我啊,不公啊”
“还有我,怎么可能没有我,我考了七次院试了,不公啊”
……
一群人开始起哄鼓噪,都是些骨灰级别的院试考生,冲冠一怒,大声疾呼。
不光是旁边的吃瓜群众,连考生们都往后面退了一步,把这几个老男人组合凸显得很独特。
“这些老东西,一个个都是榆木脑壳,考十次还是考不过,每次院试都要咋呼一通,素质低劣,看都看烦了,我等落榜了从来都是发愤图强,何曾怨天尤人,十足添堵”
“了无新意,了无新意,排演一出折子戏,说不定还可以挣些银两养家糊口,乱叫干嚎,端的毫无美感,院试落榜而已,埋头苦学一年半,卷土重来就是”
“正是,正是,兄台壮哉”
“于我心有戚戚焉”
“正该如此,文人风骨岂能为区区院试折腰”
同为落榜生的童生们,对老男人组合表示不屑。
“咦……这些院试钉子户简直了,想来我儿殿试中进士之后,他们仍在此地振臂疾呼”
“哈哈哈,虎父无犬子,兄台院试过关,令郎自然也是文运不凡,只不知令郎贵庚?”
“兄台客气了,兄台也是榜上有名,可喜可贺,小犬尚在贱内腹中”
“额,哈哈哈,兄台诙谐,在下薄才,侥幸缀在榜尾,与兄台不能相提并论”
中榜的童生们喜气洋洋,戏谑打趣。
老男人组合臊的面皮通红,瞅着这几个中榜的小崽子不顺眼,发一声喊,齐齐扑上来,就要殴打。
年轻的朋友们心气正高,当即欣然迎战,拳来交往,打成一团。
……
童生队伍里硝烟四起,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群殴运动,吃瓜群众却也不稳当,一阵阵暗香浮动,宽宽一排长长一串的莺莺燕燕蜂拥而至,只见这些姑娘们丰乳肥臀,衣着艳丽清凉,旁边除了侍女,还有膀大腰圆的打手保镖跟随,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