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固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他掌握了千百人的命运,这种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快感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几乎让赵固重新焕发青春,有种去逛逛红绡楼的冲动。
权力是男人的金戈,信乎?
在京师,说是清流,说是德高望重,说是文华殿堂,都是扯**蛋,不过是坐冷板凳,磋磨臀部罢了。整日充当朝堂的苍蝇,嗡嗡嗡叫个不停,虽然作为必备物品,没有是不行的,但是有了,却被人习惯性当作点缀,从来也没人在乎过。
那是一种青春崩毁的疼痛,刻骨铭心。
近三十年的宦海沉浮,咳咳,不对,宦海沉沉,赵固也算是总结出来一些有价值的经验,只不过一般人他不告诉你罢了。
不一般的人,恍如作者君,会听到他内心深处挂着眼泪花儿的殷殷教导,“在大明朝,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里,没有姿色可以,没有身高也可以,才华有一点儿就够了,但是如果你无权无势又没钱,那么没有人会真心爱上你。我说真的。”
泸州府学的院试已经落下帷幕,赵固自问以自己丰富的斗争经验和天衣无缝的人事安排,绝对可以保证整个过程都在他的强力掌控之中,装神弄鬼之辈断然无机可趁。
至于赵老先生自己对林卓的卷子弄得手脚,人家毫不在意,孔子诛少正卯,路-线斗争么,儒家的事,能算装神弄鬼么?
明日就是评卷、荐卷、定名次的时候了,又是老夫一言以生、一言以死的时候,赵固有些熏熏然。
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三本书,赵固嘴角冷笑,慢悠悠的翻看,一本《葬花纪》,一本《戎县竹节》,还有一本新出的《灵竹制艺集锦》,翻到最后一本的时候,赵固眼中精光闪闪,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才华横溢又怎样,长得人模狗样又怎样,长得高又怎样?还不是要犯在老夫手里。”
脸上突地阴云密布,把林卓的三本大作往地上狠命一拂,嘴角的咬肌急速抖动,“少年得志的,都特么不是好东西,必须烧死。”
泸州府学,各位学官和特邀嘉宾正在进行初审,院试并不像乡试和会试那么严格,考官们彼此还可以偶尔交流几句,奇文共欣赏一下,彼此都很默契。
“……这等文章实在丑陋不堪,难以卒读,哎,一届不如一届啊……”
“咳咳,黄兄,此文还是有些可取之处,譬如这个心猴意马到卿卿,猴比猿要传神伶俐许多啊,不知黄兄以为然否?”
“哦?竟然如此,也算是一篇好文,多亏李兄提点,差点儿误了一块良才美玉。”
……
“狗屁不通,字词尚未领会,如何能做秀才?”
“咳咳……仇兄,此文,此文,也有些可取之处。”
“哦?还请黄兄指教?”
翻阅文章半晌,不得,“或许,在我等未尽之处,内秀,也未可知?哈,哈哈”
“黄兄所言有理,玉韫珠藏,正是大巧若拙,正是我两府俊才”
……
你给我一个面子,我给你一个面子,你饶我一个,我送你一个,再一起很有责任感的选拔一些真正的好文章,大家各得其所,阅卷场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至于那些没有打通关节,本身文章也不甚出彩的考生,还有那些自以为背景深厚,可以高枕无忧的考生,就只有呜呼哀哉了。
比如这一篇,“这是何物文章?开宗明义,万变不离其宗,琪花瑶草?宗什么?琪什么?狗屁不通。”
“正是正是,堆砌辞藻,端的毫无文采。”
“於我心有戚戚焉”
“且莫管他,弃之一边可也。”
“也是,免得扰了大好心境。”
这样和谐的后果,是立竿见影的,各房荐卷会齐的时候,竟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百多份,按照以往的院试常例,泸州府还好些,有个三四十个,多的能有五十个秀才出炉,叙府就可怜了,很少超过二十个的,像是戎县,就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秀才。
这可是超过了常例的六七倍之多,拿上去肯定是集体挨喷没商量。
考官们面面相觑,各自有些尴尬,收钱的时候忘乎所以,有些考官一个人估计就把叙府整个府的指标给许诺出去了。
考官们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银子虽好,官位也很重要啊,就按照这三百多份的基准,只出不进,把水平略逊的,台子不是很硬朗的,一股脑儿往外刨,总算是划拉得剩下了一百三十份儿。
两倍多的量,给各位主考官大佬留点儿挑剔一下的空间,大概能交差了。
赵固遇到了就任提学官以来,最糟心的一次院试评卷。
每一份卷子都有人据理力争是怎么回事儿,这泸州府和叙府的学官文人都那么不上道呢,这是哥的地盘,就得听我的,你们这些土鳖能不能懂。
“……此卷书法丑陋,用词粗俗,语句不通,黜落……”
“大人,此卷颇有可取之处,立意很是新颖,用词也很别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