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因为一些问题想不通透的缘故,而是他们的寿元不够:不论是凡人、修道之人,抑或是神人,都有寿元耗尽的一刻。我们在修行路上不能走到极点,非是败在天资手里,而是败在时间之手。”
陆离颇觉这白衣少年说话偏激,但是一时之间又无从辩驳,只好咂舌道:“你说的仿佛也有几分道理,不过……”
且说陆离与那白衣少年说话之时,盈哥一马当先,一众领主紧随其后,众人来到祭坛之前,纷纷跪伏。
盈哥沉声说道:“先祖在上,请受小人跪拜之礼。”
听得盈哥话语,白衣少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双眸似电,静静望着陆离,说道:“小友还有何话说?”
“呃……”陆离有心辩驳一番,却没想到合适的语言来驳斥,只好道:“没有,没有。”
陆离一指白衣少年身后跪伏的那些人,道:“大神,您不需要先跟他们交待些什么吗?”
忽然刮来一阵狂风,白衣少年衣袂飘飘,悠然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后人,继承我的血脉而生,自当仰我鼻息,我又何须跟他们交待?倒是小友来历惊人,我还是先跟小友说话,等空闲下来,再理会他们也不迟。”
陆离:“……”
陆离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大神……”
白衣少年摆摆手道:“你即非我们世界中人,自然不必称呼我为‘大神’,我们平辈论交即可。”说到这里,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莫非因为我的本身只是一只眼睛,从而轻视于我呀。”
陆离慨然道:“不敢,不敢。道兄杀我不费吹灰之力,我又岂敢放肆?”沉吟片刻,又道:“既然道兄如此说了,小弟倒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然当讲。何事?”
陆离跟白衣少年说话之时,一直一手提着方天画戟、一手提着完颜阿骨打,此刻他将完颜阿骨打往地上一抛,指着完颜阿骨打道:“此人,也是你的后代之一,名叫完颜阿骨打。这完颜阿骨打跟盈哥却有些矛盾,我想请求道兄给他二人做个调解,他们二人都是你的后代,你一句话吩咐下去,叫他二人从此和平相处,岂不甚好?”
“噢。这事却不大好办。”白衣少年说道:
“我虽然是他们的先祖,却不好插手此事,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明显偏袒于谁。他们既然有些矛盾,就让让他们自行解决好了。这些少年人的事情,我即是他们老祖,又怎好随便插手。”
陆离愕然。
白衣少年似笑非笑道:“不过,小友既然开口了,我可以吩咐下去,叫盈哥一月之内,不找这完颜阿骨打的任何麻烦。至于一月之后,事情到底是何结局。那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陆离大喜,连声应道:“好,好。”心想:“倘若一个月不找完颜大哥的任何麻烦,只怕那个时候我早就离开琅嬛洞天了,至于完颜大哥么,他是完颜氏族的族长,完颜氏族以后命运如何,还得靠他拿主意。”
陆离忽然问道:“道兄,你刚才说你是女真族的老祖,他们这些后人于你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务——难道道兄就任由他们部落纷争?”
“自然。”
“道兄两不相帮?”
“也是也不是。”
“也是也不是——这是甚么意思?”
“是的意思是我等闲不会出手相帮任何一方;然而我又非全然不出手。倘若想要让我出手的话,就当奉献祭品。谁奉献的祭品丰盛,我心情愉快,自会指点一番。”
白衣少年说这话声音极大。在他身后,跪伏着那些部落领主,听得这话,盈哥愕然,其余的部落领主却都心中一喜。
陆离嘿然,忖道:“你这那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明明是‘有奶便是娘’。”片刻之后陆离蓦地明白了白衣造物大神的心意:他这是要挑起女真各部的竞争呀,好叫他们争相献祭——倘若盈哥想要保住自己眼下的地位,自然得多多献祭造物大神,而其他的部族想要出头,唯一的一条出路也是给造物大神献祭。
唯有如此,那白衣少年方可从女真诸部之中谋得最大利益。
不过,那白衣少年如此行事,可跟他造物大神的身份甚是不符。陆离仔细一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莫非这造物大神却是别的邪神假冒的?”
只听那白衣少年悠然说道:“小友,既然如此,你可还有事情?倘若没有,这就可以离开了。”
陆离道:“没有,没有。立时便走。”
不过陆离却并没有立时就走,他先回首遥望水笙,只见水笙也正自怔怔看着他。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心中仿佛都有话要说,不过最终却相顾无言。
陆离“哈哈”长笑一声,将方天画戟收起,伸手提起地上的完颜阿骨打,将他背在身后,朗声说道:“山水有相逢,今天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言罢,跳下祭坛,绝尘而去。
水笙望着陆离远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