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邸报,那些寻常的语句里充满了阴谋、欺骗和狡诈,朝廷进剿五次不成,领军的五个千户,三个阵亡,两个兵败获罪流放。匪患愈演愈烈,年内劫杀商旅三十余次,其中一名告老还乡的京官也不能幸免,尸身被遗弃在湖边的道路旁,财物被洗劫一空,女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贼人太猖狂了,朝廷就不能多派些人来。”秋烟把看过的邸报摔在桌上,恨恨的说道。
云海斜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屋顶,悠悠的说道,“怕是来再多人也一样,三个将领都是被乱箭射死,天知道这些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战场上明刀明枪的列阵交锋并不可怕,怕的就是这些伤人的暗箭。”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着说着,云海不禁的吟诵起这些伤感的诗来,冷不防飞来几本书把脑袋砸的生疼,回头就看到秋烟正瞪一双秀目看着自己。
“别掉这些酸文了,赶紧收拾收拾行李上路,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云海苦笑着挠了挠头,起身收拾行李。
告别了八卦的驿丞,两人骑马向千户所疾驰,虽然知道这支军队很糟,只是不知道会遭到这个地步,战马奔腾那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人防备,飞驰进军寨也没有人阻拦自己,更可怕的是整个军寨竟然只有几个小孩在校场上玩耍,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军士。
“集合”,云海尖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在校场上回响,只有在玩耍的孩子们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四周依旧是沉寂一片。
云海纵身跳下马,走到军令台上,拿起鼓锤,使劲的抡了起来,咚咚的鼓点声在校场上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抡锤敲了半天,一个腮帮尖尖的军士懒散的走了过来,像刚睡醒的样子。尖嘴军士的眼珠在云海身上打了几转,发现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身上收拾的清清爽爽,很像是读书人家的公子。
“敲什么敲,打扰老子睡觉,好梦都被你吵醒,快滚出去,不然军法从事,砍了你。”
“军法,”云海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大笑了起来,一个看不到人的军营里,竟然还有人向自己讲军法,看到云海笑的直不起腰,尖嘴军士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大喊一声“笑个屁啊”,伸出手就要揪云海,云海却掏出一枚铜制腰牌竖在他的眼前。
“千户”,军士的手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缩了回去,两眼的瞳孔瞬间睁大,双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发现面前这位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叫什么名字,其它人呢?”云海笑嘻嘻的问道,尖嘴军士还在犹豫,秋烟便掏出匕首,从背后轻轻划破他的衣服。尖嘴军士结结巴巴的说:“禀告千户,小的名叫王磊,兄弟们除了例行烧砖的,其余人都去打鱼抓蟹和购置货物去了,说是要准备胡百户老母的八十大寿。”
一个小小百户母亲的八十大寿,为什么能劳动那么多人?云海心理有些疑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平平淡淡的问道:“这个胡百户什么来路啊,带我去见见他。”
王磊刚想拒绝,背后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血珠流了出来在脊背上滚动。
“还不快走”云海厉声喝道,王磊一哆嗦,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声答应,不情愿的迈着双腿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向云海介绍胡百户。
胡百户原名叫胡白虎,据说她娘生她的时候,梦到了一头白色的吊睛额斑斓猛虎向自己咆哮,又加上他在虎年出生,干脆就叫他胡白虎。胡白虎身材高大,从小就喜欢好勇斗狠,又和他爹学了一些军中的拳脚功夫,就没有同龄人是他的对手。成年后参了军,他作战勇敢,又会迎合上级,很快就被提拔成百户。这几年胡百户突然越来越有钱,但是也越来越霸道。不仅把其它几位百户压得死死的,连他们手下的士兵也随意调遣,成了这个千户所实际上的管理者。
云海一路上看到许多军士在烧砖,还有军士在湖边开垦荒地准备来年春天播种的,甚至还有在水塘边养鱼的,真是好一派农忙的景象,看来训练已经荒废很久了。
路边的小树林里还能听到妓子在唱野曲子,在这里出没的**也不可能是什么高级货色,王磊三步并作两步带云海走到一处宽敞的宅院前,然后上前用力的拍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家丁好像和王磊认识,王磊把家丁拉到一边,轻轻嘀咕了两句,家丁抬头看了云海一眼,“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留下王磊、云海、秋烟三人目目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