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冷月如钩,城内一片寂静,这时辰,早已不见行人。一辆马车缓缓的在古道上行驶着,见那车夫的装束,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
这时车帘被人轻轻撩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因是个男子,果不其然,便听一个温润的男声道:“阿冷,现在到哪里了?”
那名唤阿冷的车夫低声回应道:“公子,已经快到回合点了,您再安心等等。”
车内的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沉默片刻,方道:“也不知消息是否准确,她……真是会在这里吗?”
那阿冷的车夫深知主子现在的心情,连忙宽慰道:“羽护卫向来消息准确,既然他说在这城中见过乔姑娘的行踪,那就一定不会错的,公子且放宽心。”
“呵呵。”车内的男子忽而笑了笑,笑声里却有些落寞,而后,他近似自喃般低语道:“我倒不是怕消息不准确,怕就怕,她……躲起来不肯见我,毕竟……我曾做过那样对伤害她的事,这次…她真的能原谅我吗?”
语毕,他轻轻叹了口气。那阿冷的车夫到底于心不忍,于是收了收缰绳,对里面的男子道:“公子待乔姑娘情深意重,这次不远千里来找寻她,这其中的情意难道她不知道吗?属下相信,公子一定能再与乔姑娘再续前缘的。”
车内却是一片沉默,隔着帘子,阿冷瞧不见主人的神情,不免有些忐忑,然而良久过后,里面却道:“阿冷先停停车子,我想出来透透气。”
阿冷一怔,有些始料未及,道:“公子爷,这时更深露重,车外还冷着,您身子要紧,还是不要出来了。”
“不打紧,我在车里闷得慌。”
阿冷犹豫了一下,无奈只好在一棵柳树下停下马车,并将车帘子挂在一旁,接着便从车内走出一人,那人着一身白色便服,长发简单的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清俊的面孔。这是一位气度非凡的男子,虽他眉宇之间带有忧色,却难以掩饰他的贵气,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
只是谁又曾想到,此人出身将门,家中世代为候,系当今一品君侯忠勇侯爷的嫡亲之子,曾在科举中脱颖而出,乃圣上亲笔御赐的文状元。
杨千煜在阿冷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就着柳树下,望着城内的茫茫夜色,有风缓缓吹来,带动他的发丝与衣角,乍然一看,他便如同是初临尘世的谪仙一般,纤尘不染。
“倘若此刻她也在的话,想必会笑话于我。”杨千煜的唇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痴迷,接着又道:“我这样一路找寻她,她肯定是知道的。”
阿冷立在主人身后,望着他颀长的身影,不由得暗自摇头叹气,心内道,我家公子一向运筹帷幄,顺风顺水,却不想过不了一个情字,难怪有人说,自古英雄爱美人,情关难过。
在风露中立得久了,寒气入侵,杨千煜不由得咳嗽了起来,阿冷连忙从车内拿出袍子替他扣上,道:“公子,还是进马车吧,再过不久就到客栈了,您该好好歇息了。”
杨千煜顺了顺气,心里明白,自己身子底差,又怪病缠身,若不是服了药丸强行撑住,这一路舟车劳顿,早就去了半条命,只是这样还能撑多久?他必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还如何再见她一面,并祈求她的原谅呢?
马车又缓缓上路,行了约摸十来里,便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那里,早有两名黑衣护卫候着,见到马车停下,连忙跪下行礼。杨千煜下了马车,扬了扬手,道:“出门在外,就不必这些规矩了。”
两人连忙起身,其中一人道:“公子,请先上楼歇息,羽大人已经出去查探了。”
杨千煜点点头,道:“若有消息,随时来报,一刻也不得耽误。”
“属下遵命。”两人相望一眼,再次行了礼。
阿冷领着杨千煜一路上楼,安顿好一切后,又打了热水来伺候杨千煜洗漱,待忙完一切后,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他来到楼下,那两名护卫连忙迎上来,问道:“公子的身子可还好?”
阿冷摇了摇头,神色肃然,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才道:“我看情况并不太好,那药丸虽是能让公子的身子临时恢复如同常人,可到底不是什么良药,对公子的伤害可想而知。”
两名黑衣护卫又相望了一眼,才道:“若是如此,公子为何执意要服那药丸,为了那乔姑娘,当真连性命都不要了么?”
阿冷叹了口气,道:“我也未曾想到,原来公子是如此长情之人,为了一个女子,哎……”
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过后,阿冷才道:“此事,就先不提了,你们好好守着这里,不可让任何人吵到公子休息,若是羽护卫回来,一定要来通报我。”
“是。”两名护卫微微行了一礼,便站在门前,如同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这一夜,杨千煜却是无眠,虽然身体很疲惫,意识却总是清醒的,闭上眼,想起她的一颦一笑,终不能眠,只能眼瞧着夜晚悄悄过去,朝阳一点点升起,在闻见鸟鸣的那刻,门外终于有动静了。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