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心抽痛,他说,如果当初,不结婚……
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说,如果他不结婚,如果他不认识她,如果他没有在意她,如果他……没有爱上她,那么,现在的事,他就不必有后顾之忧,不必顾及别人的想法,不必害怕……他在意的人会恨他……
他可以放开手去做,哪怕到了最后,赔上自己,那也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用去考虑还会有谁为了他难过,有谁会为了他哭泣。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她。
哪怕他再强大,她也仍然是他的弱点。
一个人有了弱点,就像密闭的屏障破了一个洞,总让人有了攻击的缺口,他又如何能让她变小了时刻揣入口袋里呢?
她那样说她自己,太无知,太笨,太傻,添乱,累赘,一无是处……
她知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更难过。
苍穆颀长的身子匆匆穿过走廊,走向重症监护。
马修-费尔顿身上插满导管,呼吸微弱,仅靠着呼吸机维持着。
他穿了隔离服,走到他的病床前,叫了声:“恒叔……”
马修的眼微睁了下,放在床边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干涸的嘴唇似乎在说着话,只是苍穆听不清。
“恒叔,是不是想说什么?”他凑近了他。
马修的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听到无力的沙沙声,他听了好久,仍然辩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恒叔,你先别说话,先休息会……”
他说道,想要转身去拿润他嘴唇的棉签时,他却像是突然间使足了所有的力气,发出呜呜的声音。
苍穆只得又转过身来:“你别急,我给你润润唇……恒叔,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他伸手拿了棉签,蘸了水润他的唇。
马修整个人很虚弱,只是刚才发出呜呜的声音,额头上便早已起了薄薄一层汗。
而他却不肯闭嘴,总是在说着。
“你休息下,先别说话!”他安慰他。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自己说不出话,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心电监护报警也已开启。
苍穆看到他输着液的手缓缓抬起,抬到一半,便又无力垂下去,他忙去抓住。又凑近了马修费尔顿。
“天……天……伊……向……天……”
马修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完便陷入了昏迷,而那几个字,虽然说不是特别的清醒,但凭想像,他能料到他所说的那几个字。
伊向天!
那是什么意思?这次的事,真的是他干的?
他又为何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报老桑德斯的仇?可是,不是应该报在他头上吗?为何要报罗伯特的头上。
而且很明显,这次的事,很显然是对着罗伯特而去。
这么精准的枪法,也只能说明他们是经过了训练的,打死了罗伯特,打伤了马修,却对于翠姨,毫发无伤。
想伤及无辜,还是另有原因?
这倒很像天道帮的做法,冤有头债有主,从来便不会伤及无辜。
苍穆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大批的医生护士忙涌了进来,对着马修进行抢救。
他被挤退到一边,望着医生护士在那里忙乱,好一阵子,才缓和了下来。
“怎么样了?”苍穆忙上前问。
“目前陷入昏迷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能醒过来的机率……很小,费尔顿先生,你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鱼贯走出了病房。
醒过来的机率很小,那也就是说……有可能就此永远醒不过来了。
那他所说的伊向天三个字,是不是也没有答案了?
他退了出去,转而又去了翠姨的病房,有护士在那里看护,看到他进来,忙起身:“刚打了镇静针,她已经睡着了……”
他略点了下头,站在床头望着她。
他几乎就是她带大的,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在费尔顿家族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有人告诉他,而他也查不出来,以前那些被掩盖的事实,或许现在知道的人,只有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马修-费尔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