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布店门口。
李记布店的店门半掩着,外面却挂着打烊的牌子。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有琴声从里屋如泣如诉地传了出来,给幽暗的店里添了几分生气。
“你来了!”琴声应声而止,李秋云从琴架后面走了出来。
“我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地走到你这里来了,听见你的琴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吴得康有些颤声道,她一身素净的衣衫,似乎要刻意掩饰住她的美丽,但是这种美丽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更加动人心魄。
“让你见笑了,许久没弹了,见上面落了些灰尘,才随意拨弄了几下。”李秋云轻声道,她拿起一块抹布,轻轻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又小心地合上琴盖。
十多年前,每当黄昏的时候,她就会坐在眠红楼的阳台上,衣袂飘飘地弹着曲子。让他心动不已,也就在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并发誓要为她赎身的。
想不到因为父亲病逝,他从家里奔丧回来,她已经被冯金元赎走了,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怀孕生子。日夜操劳,心疼不已,总是在背后默默地帮衬着她,甚至,当年她生孩子时的稳婆也是他事先给找好的。
她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她也是一直回避着的,冯金元虽说为她赎了身,但并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却让她怀了孕,她一个人深居简出的把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到。
他有孩子。也知道她的难处,他失了妻子。知道独自一人拉扯孩子的不易,因为冯金元不常来上河城看她,即使来,也只是最多住两天,便会匆匆离去,虽说是请了丫鬟照顾她们母女,但是她总是寂寞的,如同他自己。
他恨冯金元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不是冯金元从中插这一腿,他也不是今天这种境遇,相比冯金元,他觉得自己与李秋云更合适一些。
“怎么不见梓轩?”他叹了口气,从往事中走出来,环顾了一周,没有发现李梓轩的影子,问道。
“去平山镇,还没有回来,估计,天黑之前就回来了。”她垂下眼帘,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安慰。
“去平山镇,是去找他爹去了吗?”如果李梓轩不是冯金元的儿子,或许,他会对李梓轩更好一些。
“不是,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唉!你知道这孩子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不肯对人讲,最近这段时间,他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往平山镇上跑……。”
“难道是眠红楼的那个红姐?”吴得康心里猛然一颤,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吧?怎么会是红姐呢?你知道,他们虽说是认识了好多年,但梓轩对她并没有那个心思的,再说,红姐不是呆在上河城吗?怎么会去了平山镇?”李秋云认识那个红姐,也知道她喜欢自己的儿子,因为她以前经常时不时地来看自己,但是李梓轩对她也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怎么会突然去找她呢?”李秋云不解地看着吴得康。
“唉!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吴得康想起自己的女儿,叹了一声。
“就是!”李秋云也黯然答道。
两人一时无言。
“秋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还是过几年去找他?”片刻,吴得康又抬头看着她,问道。
她虽然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她并没有嫁给冯金元,只要她愿意,自己也不会计较这些,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发现他依然放不下这个女人,虽然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但是他的心一如二十年前。
“我不会去找他的,就这么过吧!习惯了!”她冲他一笑,照例给他去泡了一杯茶,轻轻地递到他手里,这么多年以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吴得康的心意?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希望,她坦然地看着他,“我有儿子,以后就跟儿子过!”
虽然冯金元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但自己毕竟是冯金元的女人,她出身青楼,也并非水性杨花之人,断不会与另一个男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吴得康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对冯杨两家的恨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