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已经接近尾声了,地里大片大片的庄稼已经被收割了,裸露出光秃秃的散着泥土清香的土地,视野也一下子开阔起来。
几个包着头巾的身影,挎着篮子穿梭在田野间,她们在搜寻或许被遗忘下的高粱穗,还有几个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跟着她们身后,眉宇间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丰收年,但是秋天,总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一年的劳作在此时全部有了回报,常年在地里劳作的人,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但洛玉莲不能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那就是儿子的亲事,她跟哥嫂约定好了,秋收以后上门提亲的,所以这段日子她总是嫌日子过得慢,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心仪已久的侄女娶回来做儿媳妇。
平山镇周边的土地大都很贫瘠,只适合种高粱和谷子玉米之类的,再没有别的细粮,要吃白面,那就需要去镇子上的粮店或者是到街上那些流动的行脚商那里去买,如果不愿出钱,也可以用高粱或谷子去换,物以稀为贵,两斤玉米面才能换一斤白面,如果用钱去买面,那就是五文钱一斤,算起来拿粮食换总是要吃点亏的,因为玉米面也是很好的口粮。
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娶媳妇才是件大事!
洛玉莲用一百斤玉米面换回了五十斤白面,准备做成馒头,回娘家提亲。
当地农家的风俗,上门提亲雷打不动的规矩就是挑着六十六个馒头作为首要的聘礼,其他的则根据自家的条件来添补,如果实在是拿不出别的,那么只要挑着这六十六个馒头,也不丢人。
徐顺利回到家里,见他娘和村里的几个妇人说说笑笑地在忙着和面做馒头。心里一阵失落,跟她们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走到自己屋里,再也没出来。
“嫂子,我怎么看顺利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他有什么心事?”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妇人,随口问道。
她住在徐家的隔壁,和洛玉莲关系不错。
“他还能有什么心事,这不,好容易鼓捣出一批醋来。就碰上了醋价下跌,心里难受着呢!原打算酿这些醋卖几个钱,手里宽松一些。年前就把媳妇娶回来,现在看来,那批醋也卖不了几个钱了。”洛玉莲叹了口气,洗了洗手,“我去问问他。这价格还没涨上去?”
“卖醋的闹心,买醋的有福了,最近这价格还真是便宜,才十五文,从来都没有这么低过呢!”边上的几个妇人各怀心思地谈论着。
几个人说着话,忙着手里的活。有的叹气,有的喜上眉梢。
“顺利,那醋卖的还行吗?”洛玉莲掀开门帘。看见徐顺利躺在炕上,眼睛盯着屋顶,仿佛在想什么心事。
“已经跌到十五文了!小锦说再等等看,这个价格太亏了!”徐顺利如实答道。
“唉!那就等等看吧!反正过日子细水长流,一时急不得。咱现在手里没有钱,但是咱有粮。我原先琢磨着,这娟是我娘家的侄女,只挑着馒头去,有点过意不去,咱们也得添点别的,这样的话就算了。”洛玉莲顿了顿,又道,“你舅舅和你舅娘都是个明事理的,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些,等娟过了门,咱们放在心尖上疼着,不就行啦!”
“娘,你真的要去提亲啊!”徐顺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当然,这是早就说好了的,你小子成天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你娶了娟,是你的福气,不是我夸自家的侄女,你看看周围这些闺女,咱村的,杨柳村的,论模样,论性情,论手巧谁能比得上洛娟!”洛玉莲不以为然地看着儿子。
徐顺利听着他娘这些话,脑海里却浮现出洛锦的身影,如果他娘上门提亲的是洛锦,他一定会很兴奋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洛锦,喜欢她的活泼,喜欢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跟她在一起总会觉得日子有奔头,生活总是充满希望。
但他又想到洛锦跟那个杨亦安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情景,心里又难过起来,这个洛锦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跟别的男人在一块丝毫不避嫌,很是随意,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子怎么可以呢?
他心里叹了口气,又想到那个王宝田,他也知道王宝田才是洛怀平两口子认可给洛锦的女婿,现在洛锦又好像跟那个杨亦安走得挺近,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洛锦对自己并没有那种感情,她仿佛对每个人都不错,也对每个人都没有那种感觉,即便是对那个王宝田,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什么时候这个表妹竟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却不动声色地表露出自己的态度,难道她喜欢的是那个杨亦安?
想不到这个洛锦的心气竟然这么高!
他又想到了洛娟,两人虽然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细细想起来,他们几乎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媳妇的表妹,印象里,她似乎总是很安静,也很能干,里里外外的活都不在话下,平日里也不多言不多语,这一点,他还是很欣赏的。
他喜欢顾家的女子!
他发现洛娟最近每每见到自己,总是很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