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一口气跑到了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翠玉娘站在娘家的门口,拉着洛锦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婶娘,你先在这里住着,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来接你,这几天你先不要回去了。”洛锦轻声安慰着,“我一会儿就跟着宝田哥的车回去了,你放心,我娘他们一定在挂念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回去吧!这事先不要让翠玉知道,毕竟她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人笑话。”翠玉娘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快进去吧!”洛锦走到板车跟前,朝她摆摆手。
宝田伸出一只大手,小心地拉了她一把,又对翠玉娘说:“婶子,你放心回屋吧!我会照顾好小锦的。”
他拽了拽缰绳,骡车转了个弯,朝冯家醋坊走去。
翠玉娘看着两人的背影,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敲着厚厚的大门。
路上,洛锦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宝田。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太荒唐了,还有没有天理啊!”王宝田听了以后,很是气愤。
“所以婶娘才逃出来啊,要不然就出大事了。”洛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三月的夜里,依然透着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王宝田看在眼里,忙把骡车上放着的大棉袍给她披上,他常走夜里,骡车上常年放着这个棉袍。
“谢谢!”洛锦接过来,披在身上,心里暖暖的。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胆大,你不怕被他们追上,连你一块惩罚?”王宝田看着她,轻声道。
“怕什么?把我一起沉塘?他们敢!”洛锦蜷缩在大棉袍里,只露出个脑袋。
王宝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中,两人便来到了杨家酒坊。
酒坊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左边灯笼上写着“酒”字,右边灯笼上写着“醋”字。两个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显眼。
而酒坊里面更是灯火通明,几个人影在里面来回穿梭着。
一个伙计迎了出来,看见王宝田,便皱了皱眉,责怪道:“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都。”
“路黑,走得慢了一些。”王宝田憨厚地笑了笑。洛锦也从棉袍里钻出来,帮着他解着上面的绳索。
“让你媳妇在这里等着,你帮我们把缸抬进来。”那伙计轻轻地扫了一眼坐在车上的洛锦。
媳妇?两人都愣了一下。
“啊!你误会了,她不是俺媳妇,我们是一个村的,在路上碰到的。”王宝田忙红着脸解释道。
洛锦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王宝田一眼。
“现在不是,说不定以后就是了,这么晚了,还一起出来,肯定错不了,哈哈!”从酒坊里陆续走出来几个人,竟然接着那伙计的话茬,继续打趣他们,“小伙子,我问问你,你敢说你不喜欢这个姑娘?”
王宝田没有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
那几个人一边把那两个大瓦缸小心翼翼地从板车上抬下来,一边哈哈大笑着。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我在楼上就听到了。”从酒坊里走出来一个身影。
洛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少爷。”
“少爷。”
那几个人顿时不笑了,上前行礼道。
“是你!”杨亦安缓步踱到板车前,认出了洛锦,他的声音依然很温润,也依然透着一丝凉意。借着灯光,他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女子,依然是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他心里轻笑了一声。
“杨公子!”洛锦见是杨亦安,忙跳下车来。她站在他面前,冲他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杨亦安挑了挑眉,也没有说话,转身跳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
他站过的地方残留下一丝淡淡地香味,却并不让觉得女气,反而觉得这种香气是一种很霸道的味道,尽管他已经走了,这种味道始终在她身边萦绕。
直到回到了家里,洛锦仿佛还能闻见这种香味。
一家人听完洛锦的诉说,全都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翠玉娘躲到娘家去,是最好的办法,洛家族里的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去人家娘家门里去闹事。
况且,这些男人回到家里,也多少受到了自家婆娘的嘲笑,放着自家的地的活不干,去管别人家里闲事,只是吃饱了撑的。
万一真闹出了人命,小心遭报应。
倒不是她们跟翠玉娘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她们对自身在这个家族里的地位很不满,因为她们悲哀地发现,这族里的一切的规矩,仿佛是专门为媳妇们规定的。
洛家族里的男人受到了自家婆娘的热嘲冷讽的“指点”,也没有先前的劲头了,第二天便都扛起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他们当中甚至有人庆幸翠玉娘逃跑了,要不真的出了人命,也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