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齐寂觉得夏曲古里古怪的,他总能发现她在出神地望着自己,然而当他看向她时,她的目光却又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飞快逃走了。
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午后,齐寂和夏曲一起在浴室里帮小白洗澡,他正给小白擦沐浴液,无意中一抬头,却正好撞上夏曲略带忧郁的目光。
“怎么了?我脸上又没有你最喜欢的人民币。”齐寂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干嘛总偷偷打量我?你的小脑袋里又在盘算什么?”
听了这番质问,夏曲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揉着手中的泡沫,“没、没有啊……”
齐寂瞟了夏曲一眼,“有几次看到你一个人到露台上来,抱着小白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怎么?难道我还比不上一条狗知心?有什么烦心事不能跟我说吗?”
夏曲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解释,“木耳你还吃小白的醋啊……我就是闲来无聊过来跟小白玩玩儿而已……”
“没有烦心事最好。”齐寂一边认真地给小白洗澡,一边说,“我们也一起生活好多年了,如果有什么困难两人能坦诚相待、互为依靠,总要好过一个人辛苦扛着。”
夏曲咬着嘴唇勉强扬了扬嘴角,“嗯,我知道……只是有时候我在想——木耳就算遇到困难,我也没有能力帮你;相反每次我遇到困难,木耳总是竭尽全力帮助,这样岂不是……我只会成为拖累你的包袱……”
齐寂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凝望着夏曲,“你真这么想?”
“换做你是我,肯定也会这样不安……”夏曲诺诺解释,避开视线。
“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我的包袱。如果觉得你是个麻烦。那么当年你来找我时,我会直接把你拒之门外,怎么还会接纳你?”
“可是……”
“好了,好好地不要胡思乱想。”齐寂站起身把沾满泡沫的手洗干净,然后拿起花洒喷头,开始帮小白淋浴。
夏曲起身在浴缸边坐下——刚才左下腹又有隐痛传来,她尽量不让齐寂察觉到自己的不适。
玩儿着手上的泡沫,夏曲故作随意地说,“昨晚梦到了你爸,但是梦里他好像把我当成了这个时空的夏曲。还问我病好些了没有……”
听了夏曲的话,齐寂想逗她开心,所以半开玩笑地说。“原来我爸还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连自己老婆都能认错。”
然而夏曲只是若有若无地勉强笑笑,“也不算认错吧,反正都是我……对了木耳,那个‘我’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
齐寂看了夏曲一眼。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她,“卵巢癌。”
“哦……好像她去世的时候才28岁……”
“是的……”
“当时花了很多钱看病吗?”
“你干嘛突然关心些?”齐寂盯着夏曲的眼睛问道。
夏曲赶紧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想了解一下不行吗?再怎么说也是‘我自己’的事。之前好像听你爸简单提过,说当时为了治病花了许多钱。”
齐寂并没有马上回答夏曲,他帮小白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这才缓缓开口。“我爸后来跟我说过,当时为了治病他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正因为这样,后来他考虑到要为我将来准备教育费用。才会在业余时间做股票投资。”
“不惜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病啊……”夏曲脑海中浮现出齐一川年轻时的模样,她想,他的确会是那样做的男人。出神地望着地面,夏曲幽幽说道,“我想。她去世的时候一定有很多遗憾吧……舍不得深爱的丈夫,舍不得年幼的木耳。而且想到因为自己生病害得家里没有钱了,她一定非常怨恨自己……”
“傻瓜。”齐寂打断了夏曲,“这种自责是很蠢的念头,爱你的人那么拼命地想办法挽救你的生命,你能做到的最好的回报,就是积极乐观起来,配合治疗争取让自己康复。”
“木耳……”
“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你将来得了什么重病,我也会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的带你去治疗;反过来说,如果生病的是我,难道你不会这么做?”齐寂关上淋浴,一边用浴巾给小白擦干,一边望着夏曲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也会在28岁死去?别杞人忧天了,没人规定不同时空的人就一定会面临相同的命运。别说28岁了,我看你活到82岁都不成问题。”
看得出齐寂是在尽量开玩笑安慰自己,夏曲不想再让他担心,于是露出个“欣慰”笑容,“是啊,我要活到82岁,因为我想看看79岁的木耳是不是还很帅。”
“你82岁时我是78岁好不好?你当年高考数学真能考到9分吗?我实在怀疑。”齐寂没好气地说,“行了别乱想一气了,去把吹风机拿来。”
看着齐寂帮小白吹干毛,然后牵着它出去了,夏曲独自待在浴室里,坐在浴缸边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她望向自己的手——刚才手上还有数不清的细软白泡沫,而眼下,那些泡沫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的生命或许就像这泡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