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这个时刻的大秦国人大多都躺在床上酣睡,就连那闲时无比聒噪的蝉儿们也都入了睡。
然而,乾清宫的一隅书房内却是一夜灯昼,室内气氛变了又变,真真是好不热闹啊。
卧榻之上是正靠坐着的卓明,一身灰白的袍衫将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色衬得更加苍白如雪,即便是不知他下午遭遇的人也能仅靠粗看的一眼便能断定他的孱弱。
只不过,卓明坚强的韧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即便此刻他真的真的很虚弱,他的腰背也一如往常般挺直如松,他的双眼也仍是晶亮有神一如深海明珠。
对于阿景来说,伴着这样在现实中苦苦挣扎、步步经营的主子是万分荣幸的,也是值得骄傲的。
只是看着主子这一步步走来,他的心总会微微泛酸——那份坚忍着的苦,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人能淡然接受,又有多少人能在接受之后再不急不缓地报以重拳回击。
卓明一直都知道自己命途多舛,他也从不坚信人定胜天,但至少此生能与敌人一搏、与命运一争便不枉为人。
其实,卓明在意的一直都是过程的精彩,而非结局的成败。
阿景是卓明一手栽培出来的,他岂能不懂此刻阿景眼中流动的情绪?
只是他虽感念阿景的这份情义,却并不稀罕他的这份怜悯与同情。
“东西取来了?”
乍然响起的虚弱男音就像是在阿景的耳边猛然敲响了的一记鼓声,并不振聋发聩,却足以让他清醒回神。
阿景猛一警醒,略微惶恐地又朝卓明看去,见他只是垂首凝思,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榻边才稍稍安心。
即便主子尚在重病之中、即便心中情绪奔涌如涛涛江河,他也万万不可在主子的面前失神。实在是太……混账了!
思及此,阿景不敢再做丝毫耽搁,连忙将主子先前吩咐捏造的东西呈在主子的面前。
卓明未曾抬眼看阿景,直接接过了阿景递来之物——一方狭窄的明黄色长方形锦盒。
卓明将其打开,拿起那锦盒内的锦帕,抖开粗粗瞧了瞧。
阿景对于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是有一定自信的,他相信自己呈上去的这份撰写在锦帕之上的书信定能让大人满意。
只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卓明则是久久未开口说话,这下子阿景心下开始微微发慌了。就怕自己一时大意坏了主子紧要的大事!
“叩叩叩——”
是卓明中指敲击榻边的声音,此刻听到,就像是有个小人正手举鼓槌。一下一下地往阿景的心上敲去。每锤下一记,便将那微弱的担忧之声扩大、扩大、再扩大……
“主子,这份信件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约莫过了一刻时,阿景终是安奈不住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嗯。”卓明这才将那锦帕递予阿景,徐徐道:“这卞姬是燕人。然秦燕宿敌,圣医门门主凤舞又是她的恩人,她此番肯出手相助定是被你用计所诈……”
卓明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他话中深意不可小觑,足见其思虑之远,其他书友正在看:。
卓明虽未将话说完,但听了这前半句。阿景也明白了卓明的忧虑。
卓明手上端着的这方书信正式出自卞姬的手笔,是阿景故意用大燕变幻莫测的局势乍卞姬写下这方书信的。
阿景暗忖许久,抬眼道:“卞姬仿字之才独步天下。杀之实在可惜。”
卓明虚弱地瞥了阿景一眼,道:“密切关注燕国与孟轲部落的动态,至于卞姬,先秘密关押,能用则用。不能用就杀了。”
身怀旷世之才却不能被己所用,留着还不如杀了。以免后患无穷!
卓明的话音方落,书房外便传来了轻微的响声,随后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属下参见大人。”
见卓明颔首,阿景才朝门外小喊了一声,“进来。”
进来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面容肃穆,正式由阿景秘密培养的死士之一。
“主子容禀,属下等人一路追踪到城外,只抓到了一名着青衣的女子,应是阮神医坐下的青莞姑娘。而另一名蓝衣女子却是失了踪迹,属下留了三人还在城外继续搜寻,只是……只是……我们猜想很难抓到她!”
卓明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了,想必青莞为了助蓝妤逃脱以一人之力抵死与那几名死士纠缠。
只是……那几个死士怎么会搜寻不到蓝妤的踪迹呢?
阿景见卓明正在皱眉沉思便向那死士做了个手势,示意其禁声。
那群死士多次执行秘密任务了,追踪人这等事与他们以往的任务想比,实在算是小了不能再小的小事了。所以说,这次没能一举擒获那两名女子,他实在觉得丢脸!
更何况,那两名女子还差点谋杀了主子!
胸中愤恨之情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死士们的心头,此番更是觉得无颜面对主子!
“扣押青莞,着人扮成青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