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褐衣男子,是太皇太后的一位远亲,但他与族内诸多兄弟不同的是他多半是靠自己的能力与奋斗而谋得官位的,鲜少靠太皇太后的裙带关系。
他不是个聪明人,但因有过几次出战的经历,因而身上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沉稳。
所以,他能面无表情、沉着冷静地在众人笑谈太皇太后功过是非时站出来质问那罪魁祸首。
其实,方才他隐约看出太皇太后是故意要让别人误会小太后与那阴柔男的,但是他懒得管,毕竟族内众人靠着太皇太后混是不真的事实。
小太后掌权,待到太皇太后彻底失势的那一天,没有人预测得了周家会是怎样的下场。即便他这一生并未受周家多少恩惠,然,他此生姓周,为周氏子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命中注定,周家败,他败;周家荣,他未必荣!
也正是因为这层顾虑,他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太皇太后最先想要达到的效果——让众人去揣测小太后与阮凤歌之间的暧昧关系。
“哈哈哈……”
阮凤歌仰天大笑,举起酒杯,后仰着身子,一股脑地灌下那杯中酒。
这个姿势本该是绝对狂傲不羁的,然,阮凤歌天生媚骨,外加红衣加身、黑发翩翩,硬是将这个动作做得妩媚动人,宛若醉舞。
那一阵风过后,阮凤歌半勾着嘴角,道:“今日,在下算是彻底见识了一番大秦国贵人们对八卦的狂爱之情。”
阮凤歌直视那褐衣男子的双眼,嘴角含笑,“你可知?你们所想强加在在下身上的花边传闻不但会让在下风流之名鹊起,也会让在下的身价剧增。也就是说,今后再有人想请在下治病时。在下所开的条件可以再高一些。但是啊,对于你们大秦国而言,却是大大的糟糕啊,水性杨花的年轻太后执掌督政大权……你说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师徒情缘,似乎挺有趣的,或许在下可以试着尝试看看……”
“哦……对了,在下还未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题。”阮凤歌说到这里时,脚步轻移,优雅从容地慢慢走到那褐衣男子的跟前,含笑道:“你是个真求知的人吗?”
褐衣男子一震。然,阮凤歌眼中嘲弄的笑意又让他羞愤不已。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是这阴柔男掌心的小丑,正在顺着他的恶趣。表演着恶心的、可耻的节目……
这样的认知让他莫名的恐慌,头一次想要挖个地洞,快些钻进去,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若你真的虚心向学,在下给你指条明路。”
“你可弃官卸甲。在我大燕圣医门门前跪上三日三夜以表求学之诚,再一步步接受医学教导、测验、考核。你若勤奋,两年内你便能脱胎换骨;你若聪慧,五年内便能成为我圣医门真正的入室弟子,到时你便知晓在下为何要教太后习武了……”
两年内,尝百草、吞百毒、操蛊虫……若能活下。自然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五年内,放任自学、自研,练一丸解百毒、制一毒牵百丸、下一蛊于人未觉中……五年后的斗药会上。所有“脱胎换骨”者用五年内的自家成就相博相抗相争,尚存活着的人才能成为圣医门真正的入室弟子,传授圣医门绝学。
胜,则操卓然医术;败,则在化尸水中消亡。
这就是想在圣医门中求医的外来者必走的路。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淘汰,以生命为代价的淘汰。
阮凤歌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先陷入了沉思中,随即他扬起一抹苦笑,嘲讽地扫向那名褐衣男子,“七年,那是徘徊在阎王殿前的七年。”
褐衣男子虽然不知道阮凤歌这话何意,但他却看到了阮凤歌眼中的狰狞之色,他在心中默念阮凤歌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顷刻间,他的胸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或许,正是一番曾走在刀尖上的生活才会铸就阮凤歌这般邪魅蚀骨的骇人之气。
直到这时,那褐衣男子才猛然意识到他得罪的是一位医者,是一位医术超绝的医者,那是一位极有可能在弹指间让他中毒身亡的嗜血者!
天呐!
他为何要冲动地去挑这个头啊,就连权倾朝野的涟王都对此人礼遇有加,他竟然自持打过几场仗,有了几分凌然之气便大着胆子去摸老虎屁股了!
死了死了,这回肯定要等死了!
褐衣男子的脸上显出凄绝之色,连带着双腿也开始颤栗了起来,终于不受重负般地膝盖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
主座上,太皇太后的眼中亦有彷徨之色,看着那艳红色的背影,她心中涌起一层又一层的惧意。
这些惧意汇在一起,凑成的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她到底有没有中蛊?
此时,御花园中扬起一阵过猛的晚风,森森的凉意似是老天的嘲笑,直吹得众人心里发凉。
在一处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尚在认真编着草蚱蜢的顾长乐缩了缩脖颈,往顾长安的怀里钻去,怯怯地说道:“长安哥哥,我冷。”
那声音极轻,很快的便被不远处垂柳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