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陡然感到一阵无力,浑身的血像是被抽干,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悲,只感觉好累,好累,都没有力气哭泣,都没有泪水流出。林黛玉旁若无人的样子,走到窗户边,望着窗外。
窗外正是昏沉沉的,天暗了下来,风一直吹着,竹子东摇西晃,簌簌作响,叶片纷飞,林黛玉站在窗边,良久才悠悠地说道:“要下雨了!”
说一说完,黑沉沉的天边就划过一道闪电,刹那光华,一闪而逝,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咋响,响彻天际。
暴雨下了起来,风依旧没停。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顺着窗沿一直流下。
薛宝琴叹了一口气,望着林黛玉孤寂的背影,声音有些伤感,“林姐姐,你应该知道你们两个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我和母亲都不希望哥哥的一辈子都毁在这件事上,希望你能明白。”
林黛玉伸出手去接窗外的雨水,冰凉的感觉一直从手心传到浑身各处,彻骨的寒意。林黛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你放心,我明白。”
薛宝琴瞧着林黛玉瘦削的身子,良久才说道:“如果那一次林大人没有认哥哥为义子,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林黛玉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或许吧!”林黛玉望着外面的漫天雨雾,笑了笑说道:“你瞧,雨真的好大!”
又是一道闪电奔驰而过,划亮一道弧。雷声轰隆隆地一直在响,萦绕在林黛玉耳边,久久不曾离去。
薛宝琴听着窗外的雨声,说道:“林姐姐,快别站在那了。别受凉了。”
林黛玉回过头来,望着薛宝琴问道;“你说,哥哥怎么样了?”
······
“将军,雨太大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吧?”风流鬼何晟受不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埋伏在这里等着海寇过来,率先说道。
薛虬冷冷地望了何晟一样,没说什么,依旧趴在草丛堆里一动不动,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
何晟瞧见薛虬那冷芒,不吭声了,心里却在骂着薛虬没事找罪受。
蒋冲轻声问道:“将军,会不会海寇又事先得知消息了,不会中我们的埋伏?”
薛虬满脸是水,视线模糊,沉声说道:“放心!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过来的。”
何晟听后撇撇嘴,“上次不也是这么说!”
蒋冲横手一拍何晟的脑袋,虎目瞪了何晟一眼。
何晟方才不言语了。
薛虬静静地趴在草丛堆里,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那个山坳口,心里却是在想着已经来这里有五天了,从第二天开始杀第一个海寇,到现在已经杀了有三十二个海寇,自己亲手杀了三十二个人,活生生地一个人就死在自己剑下,那滚烫的鲜血溅在自己的脸上,红色充斥着自己的眼睛,血腥味一直残留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洗刷不掉的不只是自己的身上的血腥味,还有那深深地罪恶感。
杀人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无论是用剑,用刀,用棍,还是用箭,哪怕是徒手也能亲手杀死一个人,看着他慢慢痛苦死去,薛虬自己的心也在痛苦中死去。
杀得第一个人薛虬到现在都还记得,每晚都在做恶梦。那是一名二十几岁的男子,每一个动作都记得那么清楚,没有一丝错误,薛虬是用剑插进他的腹部,看他倒在地上,血一直从腹部流出,染红他身下的这片土地,慢慢归于沉寂,再也没有挣扎,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有的只是自己不断的恶梦,自己不断的挣扎与彷徨。
很难想像自己这一双手,居然会有一天沾满鲜血,成为杀人无数的英雄。英雄总是成功者的专有名词,对于英雄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薛虬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一遍一遍这样麻痹自己。
薛虬叹了一口气,自己当初在金陵的时候看着那个刺杀义父的伙计还会不知所措,气愤地质问轩音为什么要杀死那个伙计。没想到才过几年,自己就走上了这条路,当真是可笑。
自己又何曾想过自己的这条路比起当初的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一剑又一剑斩下去,一拳又一拳打出去,就这样鲜血一直流,自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好在自己还不是一个善恶不分,杀人如麻的杀人狂,自己还没有忘记前世的世界,原来的自己,自己也还没有迷失自我,找不到自己的本性。
“将军,人来了!”蒋冲的一句话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薛虬回过神来,望着远处一群身着黑衣,手执刀剑的人,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你叫薛霖!”抬起右手,准备时刻示意部下放箭。
薛虬目测海寇离自己一行人的距离,手突然放下,大喝一声,“放箭!”
簌簌箭地破空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直奔向海寇。
薛虬心一寒,这将又会有多少人死在箭下?薛虬只是念头一闪,自己已经拔剑斩向海寇。
鲜血依旧会溅在薛虬脸上,血腥味依旧会残留在薛虬身上。
“杀!”“杀!”“杀!”
一直都是刀剑光影的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