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见哥哥和龙氏要好,心里很是安慰,想着转过年来贞娘也十四岁了,眼瞧着再过一年就是及笄了,该出嫁了,也该预备嫁妆了,过了年不久就找来王氏商量着给女儿备嫁妆该准备些什么。
“不瞒妹妹啊,以往我们家里穷,女孩出嫁不过是一抬两抬的嫁妆,有的啊不过是几床被子褥子,几个木桶和盆子也就完了,如今啊,我相公做了官,手上也宽裕些了,我这女儿跟我们吃了不少辛苦,断不能委屈了她,我就寻思着按着咱们江南的女孩出嫁的规矩预备嫁妆,我听说这江南的女孩出嫁头十多年就要预备了?”
王氏也正给女儿准备嫁妆,一说起这事来真是满腹的心酸:“太太说起这事来,我可是一肚子的话呢,咱们江南的人家打女孩降生就要给预备酒和嫁妆了,那酒埋在地下十几年,等女儿出嫁的时候才开封,叫女儿红,至于嫁妆,攒上十几年怎么也够了,有那富裕的人家讲究个十里红妆呢,可我们这样的人家是预备不起了,我为蕙兰攒了十几年的嫁妆了,不瞒太太啊,总是觉得不够呢,怕婆家笑话,怕孩子嫁过去受委屈,这当娘的心啊,真是永远都操不够的。”这话杜氏倒是心有戚戚,可好在自己女儿嫁的就是自己家里,而且就是嫁到这碧溪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好不好的自己都能看着,再说了,自己哥哥和侄儿都是把女儿捧到心尖上的人,估摸着自己女儿不会受什么委屈的。这样一想,杜氏更觉得自己决定将女儿嫁给杜石头是件特别英明的决定。
“这嫁妆都得怎么个准备法呢?”杜氏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从前左邻右舍都是穷人,没见过什么富贵的嫁妆。
王氏掐着手指算起:“我先给太太说些必备的,先说家具,这雕花的千金床,罗汉床得各有一张,龙凤匣子,龙凤箱子怎么也得各两对,硬木的月牙桌、八仙桌,炕桌各一张,元宝喜字宫灯各两盏,龙凤五屏风的妆台得有一张,妆盒这是必备的,还有那衣架、脚踏、条案、脸盘架,这些东西也是必备的,还有子孙桶、高甩小提桶、食盒、脸盆都得备出双数来,至于摆件,就是那些屏风、花瓶、斗彩大盘、青花罐之类的,太太可以按照自己家的情况随意了。再说说那衣衫,四季的衣衫都要给姑娘和姑爷预备下,举凡是衬衣、袍子、褂子那自是不必细数的,不过定要紧要有几件貂皮领子的江绸棉袍,咱们江南这几年很兴这个,我给蕙兰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几张上好的紫貂皮子,赶着做出来四件棉袍。对了,各色的绸缎、妆花缎、锦缎最好也各来上几匹,我认识一个绸缎铺子,缎子成色好,价钱也公道,太太若得空,我带太太瞧瞧去,还有首饰,纯金的头面那是不必说的,至于各色簪子、分心、手镯、珠花、耳坠子那都是必备的,只看太太要给姑娘预备多少了,只是依我看那些个东西都是到手就贬值的东西,太太不如多给姑娘预备些田产铺子之类的,将来才是个好出钱的依仗,哦,还有大红缎地绣龙凤呈祥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边袷幔、边帐、枕头、迎枕,子孙万代被褥这都是必备的。”王氏一口气说下来,听的杜氏几乎头晕:“这么多东西?”
王氏笑道:“太太,这还是少的呢,我这还是捡着要紧必备的跟您说的。”杜氏只觉得脑袋根本不够用,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嫁妆要这么多,应该自订婚就开始给女儿张罗才是,这会准备也不知道晚不晚?这一想越发的心急了起来,恨不能马上就给女儿准备去,于是打这日起就拉着王氏结伴给女儿置办嫁妆,俩人今儿看首饰,明儿定绸缎,后日筹划家具,竟是整日里都不得闲。
这一忙就忙到了五月初八,蕙兰出嫁了,范家热热闹闹的送走了女儿,回头王氏就拉着杜氏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杜氏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当娘的都舍不得,可再不舍,也得让女儿稳妥风光的出嫁啊!
整个下半年,杜氏都是在忙着给女儿置办嫁妆,家里的事物基本都是贞娘在料理,好在许家人口简单,仆役也不多。
杜石头除了学业就是忙乎真味楼的生意,苏州的分店沿袭了嘉定的传统,在开店之前先派发卡片,赠送生煎馒头,真味楼开张生意就十分红火,贞娘现在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杜石头经常往返于苏州和嘉定之间,每次回来都要给贞娘和纯哥儿带些苏州的吃食或是精巧的新鲜东西。在贞娘这里坐一会,说上几句话,又长了一岁,贞娘的身量长高了些,眉眼更见精致,明眸流盼间透着娇柔妩媚的韵味。
在杜石头孜孜不倦的努力下,贞娘的笑意多了几份柔和,不再那样清清淡淡的了,杜石头每次见到贞娘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可对他而言,只要看见贞娘,看见她偶尔流露出的笑容就是特别开心的事情了。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顿住了?”贞娘放下手上的绣花撑子,抬眼看看杜石头,其实他现在应该叫杜锦言,是他的开蒙老师为他取的名字,锦言,锦心绣口,言扬行举。杜石头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很多人都在叫他这个名字,更多的人叫他杜公子,杜少爷,杜老板,可他还是喜欢贞娘叫他石头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听上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