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没有看错,马车上的人的确是祝叶青。。
祝叶青满面憔悴地赶到姚府,由两个小童扶着下马车,急匆匆地去荣禄堂。门房惊诧。
待祝叶青进去,一人悄声问随行的侍卫:“祝掌柜怎么如此憔悴?”
“大掌柜在路上病了一场。”那侍卫淡淡地看了一眼门房,眼观鼻鼻观心地愀然而立。
“原来如此。”
荣禄堂乱了一阵,玛瑙赶走小丫鬟们,叫人去请姚长雍,亲自守在门口不许人出入。她心中甚是焦灼忐忑,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姚长雍疾步而来,玛瑙要行礼,他抬手阻止,径直入内,只听素来镇定的祝叶青哽咽道:“……太后娘娘不知听谁蛊惑,竟下懿旨让我们家大姑娘参与选秀,如今懿旨已在路上了!”
姚长雍脚步一顿,面上泛起一丝波澜,再起步时变得沉重,却是迅速走向姚老太太。
姚老太太大怒,掷了手边的茶盏,茶盏“砰”一声连着茶盖、茶托破个粉碎,她蓦地起身,满面怒容,双眉倒竖,慨然骂道:“贱人!贱人!”气得气息不稳,身子摇摇晃晃,胸口起伏不定。
“老太太!”祝叶青担忧地唤道。
“老太太!”姚长雍一把扶住摇晃不住的姚老太太,“老太太息怒,此事尚可周旋,我定不让莹姐儿入虎口。”
姚老太太缓口气,在姚长雍的温声劝慰下。坐回椅子上,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些许,面上的怒色收敛起来。却仍是不虞,半晌后冷冷地对两人道:“就凭那个窝囊废,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配得上我们家莹姐儿么?”说着朝地上“呸”了一声。
祝叶青和姚长雍都不敢接话。
姚长雍问道:“祝掌柜,太后怎么会记起我们家大姑娘?”
“王妃娘娘说,外命妇进宫请安,聊起皇家女学院的千金小姐们,太后就说,论起赏画。。有位号为‘汀兰阁主’的女孩所写评论最为雅致。让人一查。是我们大姑娘所写。太后便说。梁州姚府的大姑娘娴雅温柔,诗书满腹,令择日进宫参与选秀。王妃娘娘还没来得及周旋。这懿旨就下了。”祝叶青有条不紊地将经过道来。
姚长雍一惊:“大姑娘的画评如何传到宫中去了?”
姚老太太皱紧了眉,好看的小说:。
祝叶青回道:“这个说来也奇怪,竟是冀州的柴家进贡一套瓷器,瓷器上画有名画,附的便是我们大姑娘的画评。老太太,是奴才监管不力,竟让这等东西流入宫内!求老太太责罚。”
祝叶青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柴家摆一道,弄得他晚节不保。
姚老太太摇摇头,眉头深蹙,想要开口叫起。未曾想,竟呜咽出声。
姚长雍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气,拍着姚老太太胸口,低声劝道:“老太太要保重,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岂不是让那起子小人得了意。”
姚老太太也顾不上失态了,捂住帕子哭了一场:“雍哥儿,你说得对,那对狗父女不死,我死也不瞑目!我不气,我要睁眼看着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女被人拉下来!”
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姚长雍叹口气,这件事背后的推手不知有多少。也许,有慕容王府也不一定。
“祝掌柜,这事不怪你,你且起身。既然伯京已无周旋余地,我们还是另谋他法。”姚长雍声音冷峻,对上祝叶青的目光有几许柔和。
祝叶青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回,可看姚老太太哭成这样,欲言又止,起身抬袖擦泪,问道:“老太太,四爷,若是不想大姑娘进宫,不如让大姑娘早日定亲如何?”
姚老太太两个亲生儿子和嫡长孙一个没保住,对子孙辈极为看重,便是孙女、重孙女都极为重视,当做命根子看的,决不允许外人多加一指。。如今大重孙女要去宫里受苦,又是那无能的皇帝母子对自己的重孙女挑三拣四,她的悲愤没人能够体会。她可不认为姚太后会因狗屁不通的一套瓷器就喜欢上姚莹莹,从而善待她。
若果真是个仁慈的,十年前,她怎么不处死她那个良心被狗啃了的亲生父亲?
在姚老太太的内心里,姚太后冠上姚姓都是对姚家的侮辱,她身体里流淌的姚氏血脉是对姚家列祖列宗的亵渎。
可这依然是个皇权为尊的世界,姚老太太权势、富贵能滔天,但这滔天的浪花依然伤不着姚太后母子分毫,甚至还有无数愚蠢却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背后保护他们,纵然他们!这是姚老太太最恨的地方。
姚老太太擦去最后的泪痕,声音冷漠得如隆冬的冰雪:“祝掌柜,除非大姑娘明日就出嫁了,不然那贱人绝不肯罢休。哼,这对父女的狠毒,你没领教够么?”
祝叶青一怔,姚老太太上一回这么冷漠,是在十年前姚老大老爷、二老爷、欢大爷去世的时候。姚太后此举是触到了姚老太太的逆鳞。
祝叶青沉默不语,姚长雍拧着眉头,姚老太太把所有的法子过滤一遍,没一个行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