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席氏的贞洁牌坊南面,即秦四郎家的堰塘南面是一片麦地,那里还没有路。
思及之前关婆子的言语动作,金穗眸底更沉了。
不过,黄老爹这招杀手锏使得确实好,以在人们眼中没有存在感而在他们心中却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存在的皇帝来震慑,约摸以后再没人敢说席氏的闲话了。
金穗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可她心中却有点怪怪的感觉,到底是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双庙村的人揪住了关婆子的把柄,纷纷讨伐起来。
因关婆子没带儿子来,战斗力降低了,双庙村这回只有七八个男人立着保护本村妇女的安全,其他的都是与秦十郎家亲近的人家的妇女,女人们口水横飞,战斗场面不是一般的壮观,人人一口唾沫一口皇帝一口圣旨的,差点把公鸡似的的关婆子给淹死了。
关婆子惶惶不安,又一想山高皇帝远的,她不信双庙村的人真能告到皇帝那儿,胆子稍微肥了点,小声嘟哝道:“莫说你们见不见得着住在天上人间的皇帝,你们也没证据我不认圣旨啊!”
黄老爹离得她近,字字句句听清楚了,他冷冷一笑:“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你今儿的说的话不仅我们双庙村的人个个听到了的,你身后的那些打手也是字字听清楚了的。你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不用见皇帝,你藐视圣旨和皇帝,县太爷晓得了也能办了你!”
关婆子悚然一惊,张口要反驳,黄老爹接着道:“我们个个儿是人证,打手们在县太爷面前不说实话。我们就告到郡府去,郡府的官老爷问不出来,我们就告到州府去。我还不信了,到时一顿板子,夹两回手指,你们还敢不承认!藐视圣上可是要杀头的!”
他的目光森然在关婆子和打手们身上一扫,打手们竟然觉得自己屁股和手指隐隐疼了起来。
金穗也被黄老爹森然的目光吓一跳,她还是头回见到这样浑身散发着冷意的黄老爹。
“说得好!关婆子,你敢不敢跟我们去县太爷面前对质?”李十娘头一个跳出来指着关婆子的鼻子道。
关婆子脑袋缩回卫氏身后,又觉得丢人。口中无法反驳,确实是被黄老爹像模像样的话给吓到了,偃旗息鼓地退后一步。扯了两下僵立的卫氏的衣摆,朝地上“呸”了一口,悻悻然道:“一群疯子!”
便如鬼追似的地带着人跑了。
李十娘动真格要上去追,秦五奶奶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还不嫌丢人!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媳妇儿!”
僵硬的脸勉强笑了笑,迟缓地对黄老爹道:“黄老汉……”
显然是佩服黄老爹刚才精彩的反驳。同时她也有些惊讶这样强势的黄老爹,以前黄老爹是从来不会为任何事儿出头的。
不过,这回不同。关婆子只差指着黄老爹的鼻子骂了。
黄老爹了解地笑笑,斜睨一眼激动的李十娘,说道:“我唬她的罢了,她点名儿坏我们家声誉。我再不制止,只怕以后真闹出事儿,丢的是我们整个村子的人……真出事儿。就不是丢人那简单了。
“四郎家的,烦劳你回去要好好和四郎说说,别人咋样不重要,素来贞洁牌坊这个事儿口水多,各有各的说法。不过既然朝廷发了这个牌坊,咱们村里人合该爱惜才是。这牌坊不只是我家的。也是咱们村的,更是咱们珠黎县的。县太爷爱惜还来不及呢!”
最后几句话才是重点。
方四娘神色一凝,点头道:“亏得你提醒,我回家就和当家儿的商量,咱们自己不能乱。”
秦五奶奶赞赏地看着黄老爹,继而疲惫地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实在是被关婆子母子两人闹得疲惫了,每次来反反复复不过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这关婆子真是又可恶又会蹦跶。
不过,关婆子这回落了把柄在她手中,来一回唬一回,不信她真敢闹到衙门去。打县太爷的脸,她活腻味了吗?
金穗抿嘴微微一笑,县太爷才申请的贞节牌坊,席氏的事情比较离奇,约摸在朝堂上没少打口水仗,他劳心劳力给珠黎县弄来一块贞洁牌坊,要是被赌坊下九流的婆子闹没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可不是找他的晦气。
秦五奶奶和方四娘相携离开,金穗靠在未完工的牌坊上,这才闷闷地笑出来。
“穗娘儿,我们快回家吧,珍眉还在家里等着呢。”黄老爹刮了刮她的鼻子,忍不住问道,“你笑啥?”
已是恢复平日模样,脸色和蔼慈祥,全没了刚才冷然的样子。
金穗捂嘴笑道:“我笑爷爷竟是吃过墨水的。”
腹黑。
“哦?我小时倒是读过几年书,是你太太教导的,她说,读的书越多,我离上岸的日子越近,不用再在海上生死未卜了。我自个儿是个不爱书的,认得几个字罢了,却记住了你太太的话,早起晚睡的,只为让你爹多读书……”黄老爹目光悠远,望着半成品的贞洁牌坊,顿了顿,把目光拉回金穗身上,笑道,“往日的事儿不说啦,你笑的肯定不是这个,快跟爷爷说说,你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