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没想到的是,她送了一碗姜汤本来就动摇了黄老爹的心思,后来拉住他小拇指那样的依赖,更是让黄老爹下定了决心。
他赔了一个儿媳和儿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孙女有半点闪失,要远离一切可能的危险。
黄老爹抹抹眼角的泪痕,很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金穗埋头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稳了稳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道:“穗娘儿,我跟你说过你娘那屋里有危险的东西不让你进去,更不许你碰。现在爷爷给你透个底儿,那本是你娘的,应该留给你,可我猜是啥危险的物事。你要是同意,爷爷做主毁了那些。你放心,就算没有那物事,爷爷吃糠咽菜一样能养活你,治好你的病。”
金穗心里怦怦跳,压下兴奋和释然,懵懂地低低地道:“我听爷爷的,我的东西就是爷爷的东西,爷爷想咋处理就咋处理。我只想和爷爷一起好好过。”
心底又升起淡淡的疑惑,难道席氏弄的那东西能不让他们“吃糠咽菜”?而黄老爹的话让她肯定,席氏研究的东西必是有危险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销毁的好。
黄老爹又愧疚又安慰,这样用话哄个不懂事的娃娃,还是自己的孙女,他十分过意不去,更不知道将来金穗长大懂事后会不会怨他。
不过,不管将来怎样,现下那些东西引来了别人的觊觎,放在一墙之隔的屋里,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件事定下来,黄老爹少了桩心事,眉眼间疏朗起来,不再一副郁郁的模样,先让金穗喝了一大碗姜汤,自己也喝了一碗,让翠眉给金穗穿上厚衣裳:“姑娘今儿的和我们一起去给你们老爷烧纸。”
翠眉诧异不已,见黄老爹和金穗没有二话,她也不敢劝,给金穗穿了最厚的衣裳,还把自己过冬的厚棉袄拿出来给她套在外面,包裹得严严实实,戴了帽子和手套,直把金穗包成个棉球才罢休。
金穗瞧着自己圆滚滚的装束真是哭笑不得,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走路了。然后更无语的是,黄老爹挑了担子,一头装着祭品纸钱等物,一头装着她。
她很是风中凌乱了一把。
金穗第一次出黄家大门,扒开两个小眼睛好奇地打量外面,只见一排排整齐的青瓦压茅草顶土房子,大路宽敞将人家呈网格状隔开,不少人家院墙外养了荆棘丛,家门口屋后头种着各种果树和枯萎的野花野草。
虽与想象中青砖蓝瓦、小桥流水的农家小院大为迥异,却很是幽静安详。
金穗深深地呼吸有些寒冷的干净空气,心肺凉凉的同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经过一处大路口,金穗瞧见一口朝南的堰塘,猜测那里应该是她“落水”的地方。
一路行来,不时有人跟黄老爹打招呼,见穿得圆滚滚的金穗,很是诧异,又让黄老爹注意天气,莫让黄姑娘吃了苦头。
黄老爹停了停脚,正色道:“以后还是叫我孙女金穗吧,我们是这村里的人,叫黄姑娘反而生分了……她也没那大福气。”
黄秀才过世一个多月了,此时见金穗养了一个多月还跟个见不得风的小老鼠似的,可怜巴巴地坐在担子里连路都走不了,很是怜惜她没了爹娘,做了娘的妇人们不由摸摸金穗的帽子:“就依了黄老汉。金穗啊,可怜的娃儿!以后常来奶奶家玩啊。”大概是说够了席氏的闲话,提也不提席氏了。
黄老爹唉声叹气也不反驳,只觉担子两头沉了些,他挺直了腰背。
金穗收了一箩筐的怜悯方才来到黄秀才和席氏的坟头,两座坟并肩而立,一座坟的土还是新的,一座坟头上的草才刚长过一茬,土壤裸露在外,坟上有没腐烂完的花圈,一新一旧。
由于黄秀才夫妻都没到十周年,坟前还未立碑。坟后是黄家在此地购买的良田。
金穗从担子里爬出来,翠眉拉她站得远远的,等黄老爹点了鞭炮放完才过去,跪在地上烧纸钱。翠眉几个低声啜泣,黄老爹眼中泪光闪闪,金穗便低了头,整个小身子缩在宽大的棉袄里。
一边给黄秀才多多地烧纸钱打点阎王殿里的小鬼,黄老爹一边喃喃低语:“宝元啊,你一路走好,穗娘儿我会好好照顾,她是我唯一的孙女儿,我们黄家的独苗,有我一口饭吃,我绝不让她饿着……你尽管过了奈何桥,下辈子投个好胎,找个好媳妇……”仍是对席氏耿耿于怀。
金穗听着心酸,缄默无语,她手上戴着手套,只得扔了厚厚的纸进火堆里,翠眉拿个小木棍给拨开,火舌一舔,易燃的火苗像有勃勃生命力般轰地窜高,不到片刻又伏低了。
萧飒的秋风里,金穗烤着火纸的温暖,脸颊微微泛红,不冷反热。
黄老爹唠叨完,洒了酒在坟前,看了看席氏的坟,片刻后对金穗道:“穗娘儿,总归是来了,你去给你娘烧些纸钱。”
金穗低低地应了一声,翠眉扶她过去,山岚和珍眉将火纸等物搬一部分过去。
黄老爹仍抱了金穗放在担子里,由于另一头压担子的酒和祭品用了,两边没法平衡,金穗就摇摇头要爬出来:“爷爷,我可以走路的。”
黄老爹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