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眉唬了一条,退开两步,连连摆手:“姑娘,我不吃。这是你的饭菜,我吃了,姑娘就要挨饿了。”
金穗喜她体贴,把馒头往前推了推,说道:“你吃吧,我待会儿还要吃药,这大个白馍吃下去,我的肚子可就装不下汤药啦!”
珍眉犹豫半晌,慢腾腾地接过白馒头,然后双手抱住,狠狠地啃,一边啃,一边说:“好吃!”
金穗眼眯起来笑了:“别着急啊,小碟子里的菜你也吃两口,莫噎着了。”
珍眉摇摇头,打了个嗝:“那是专门给姑娘吃的,里面放了香油的。我要是吃了姑娘有香油的菜,翠眉姐姐一准儿骂我!”
“我不告诉她,她就不晓得了。难不成你还要自己跑到她面前说吗?”
珍眉微微皱着小眉头,凑近金穗两步,没动碟子里的菜:“翠眉姐姐可厉害啦,我偷吃了啥,她靠近我一闻就闻出来啦!我可不敢不听她的话。”她可爱地揉揉耳朵,仿佛翠眉拧她耳朵的疼痛还遗留在她耳朵上。
金穗嘴角勾起更大的弧度,笑道:“那你吃白馍,她就闻不出来了吗?”
“白馍没有味儿啊!”珍眉几口吃掉金穗一半的早餐,舒服地叹着气,还用小手在撑圆的肚子上揉了揉,“还是白馍好吃啊!”
金穗夹菜的手一顿,慢慢咀嚼着她这句无心的话,黄秀才下葬那天晚上她明明从帘子缝里看到珍眉吃的也是白馒头,直到今天,她的早餐一成不变的都是馒头加粥,怎么翠眉珍眉她们吃的与她不同吗?
她语气不变,微微笑着问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的珍眉:“小珍眉,你早晨吃的啥饭?”
珍眉小嘴弯起个可爱的弧形:“也是馍和粥啊。”
金穗不再问,默默地吃完她的早餐。珍眉洗了碗,瞧瞧日头和树影,端了碗汤药过来,那药碗一直放在温水里闷着,冷热刚刚好。
金穗吃了让人胸口憋闷的汤药,对珍眉说:“我要下炕。”
她瞅一眼茅厕的方向,珍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服侍她穿好了衣服,然后慢慢扶着金穗去隔壁的茅厕。她还挺不好意思地道:“姑娘,等过几年我长大了,有了力气,我也能像翠眉姐姐那样抱着你了。”
金穗眼角弯弯:“过几年我会和你一样长大,你咋还抱得动我?而且,那时候我病好了,你连扶我都不用。”她小腿打晃,差点站不稳,亏得她年纪小身子轻,再加上大病了一场瘦弱很多,壮实的珍眉稳稳地扶住了她。
珍眉一听有道理,不知从哪儿学的,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两下:“是我说错话了,姑娘。”
金穗每天格外珍惜这段时光——咳,不是说去上茅厕,而是起身走路锻炼的时光,因为只有这一小段时间能起来行走,且翠眉和珍眉能扶着她。若是没有翠眉和珍眉在边上帮忙,她自己是不敢就这么起身的。
中午,黄老爹从菜地里回来,带了一大堆新鲜的蔬菜,还有野菜。
金穗趁着他来瞧她,朝珍眉看了两眼。
珍眉连忙说:“老太爷,刚姑娘说话了,这会儿嗓子不舒服。姑娘说,想和你一起吃晌饭。”
黄老爹欣喜地仔细看金穗,眼中激动,多日萎靡的精神一振,凝望着金穗的脸色,却是问珍眉:“姑娘真说了那许多话?”
珍眉笑着道:“是呢,都是姑娘说的……”她想多说几句,一看到金穗平静地朝她望过来,顿时不敢说了。懊恼自己差点没藏住话,坏了姑娘的秘密。
金穗朝着黄老爹轻轻点头,嘶哑地叫:“爷爷。”
黄老爹果然欢喜,对孙女小小的要求没有不同意的。
因着金穗是临时说的,黄老爹回来时,翠眉已经做好了饭菜,事出突然,倒是翠眉愣了愣,让山岚去问黄老爹。
山岚就在院子里叫:“老太爷,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金穗第一次听到山岚的声音,他的嗓音正处在变声期,应是位少年。金穗多次从珍眉那里旁敲侧击,可惜没打听出山岚的具体身份,只大概知道山岚是黄家唯一的男仆人,至于做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黄家没人种地,这少年显然不是种地的长工。
黄老爹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老太爷,翠眉姐姐正在灶下忙着,让我来问一句。姑娘与你一起吃饭,你是吃准备好的饭,还是另外做了送来?”山岚目光略微一闪。
黄老爹望了一眼金穗的屋子,估摸着家里的白面白米还够金穗吃多久,慢慢地道:“不用另做了。”
他孙女的壳子里换了个人,他自然不知道,还以为金穗是个天真的孩子不懂事呢。
金穗看看黄老爹吃的那种略黑还看得见糠皮的高粱米,她望着自己碗里白花花的米有些食不下咽,便拿疑惑的眼去看黄老爹,指了指他的米饭和自己的米饭。
黄老爹面色不改,依旧慈祥:“穗娘儿,你吃自己的。爷爷是想换换口味,这高粱米是北边山地产的。”
金穗的瓷碗碗口只有她自己的手掌大,黄老爹是干活的人,吃饭的碗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