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米眼看着那个男子直朝着自己走来,拔脚就往茶摊跑去。只要她往茶摊上坐下来,叫上一碗茶,那人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硬把她拉走不是?
她的手已经搭在了茶摊的方桌桌面上:“掌柜的,来碗茶。”这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往桌边的条凳上一坐,心里顿时一松。至于茶喝完之后该怎么办,小米决定喝茶的时候慢慢想。
她故意不往那人的方向看,但眼角余光还是瞧见一角米白衣袍。他走到了她所坐的桌前,一撩身后衣袍下摆,潇洒自若地在她侧面那条凳子上坐了下来。
路小米心怦怦狂跳,他这是要等着她茶喝完吗?
“你昨晚又跑哪儿去了?”身侧的人淡淡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路小米傻眼了,这穿白衫的男子认识原身?还是装作认识,好在等下不让人生疑地把她带走?她愣愣地抬头望向这个男子。
刚才她心慌意乱之下,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没想到这男子竟然生的极其俊美。
他的修眉弯长浓密,在额上画了恰到好处的两道,只要再粗一分就嫌太浓,再细一分则嫌太淡。那对墨染凤眸,睫毛纤长,眼角微挑,尤其勾人。眸中瞳仁并不是单纯的黑色,映着天光带了一点点天青色,通透似两颗墨玉。
可是此时望着她的这对潋滟绝色的墨眸里,除了冷淡,还有无奈,或许还有一分厌烦吧。
路小米在仔细看过他的衣着之后,她基本可以认定,他不会是与那些绑匪是一伙的了。这男子身后还站着一名五十来岁的老人,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穿得也都不差,大概是他的仆从,还是地位比较高的那种仆从。
那么他是谁呢?与原身是何关系呢?
路小米决定把这些信息套出来。如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个“熟识”的人,那么适应起来就会如鱼得水,前提是她已经不是原装货的事没露陷的话。更何况这个熟人还是个养眼美男,路小米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那男子见她不回答,只盯着自己看,挑眉问道:“你看什么?”
小米下了第一个判断,这人与原身绝非恋人关系。夫妻当然更不可能,原身的发鬟应该还是未婚少女的发式。
从服饰的华贵程度来看,两人的阶层应该也差不多,绝非主仆。那么从对方直接用“你”这么亲密的称呼来看,是兄妹?
可是她不能冒险叫他哥,万一她猜错了怎么办,何况兄妹也分很多种,从亲兄妹、表兄妹、堂兄妹、师兄妹一直到义兄义妹……不同兄妹间叫法不同之外,原身与他之间也可能有其他习惯的叫法。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路小米紧张地想着该如何应对,却完全想不出办法,最后,她瘪瘪嘴,哭了。
她倒不完全是假哭,她是真的想哭。突然穿来这莫名其妙的世界,突然面对被绑架的危机,突然碰到个不知是谁的谁……
她再也承受不了这压力了,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儿,她也只想度过平凡的一生。几个小时之前,她面对生死一线时,强迫自己冷静,顺利地逃离了绑匪,当时超水平发挥的机智与理性,现在统统离她而去,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之后,她只想好好哭一哭。
白衫男子见她嚎啕大哭,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好了,别哭了,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等回去再说吧。”
路小米哭的更大声了,她真的委屈死了。
茶摊的伙计尴尬地送上一碗茶,小心地放在桌上。
路小米刚才只喝了几口河水,咬了几口芦根,根本还是缺水状态,此时看到茶水送来,就伸手端起碗来,试了试茶水不烫,一边哽咽着一边大口喝了起来。
白衫男子见她脸上兀自挂着眼泪,睫毛上水珠晶莹,无奈地取出手巾递给她:“把眼泪擦了。”
路小米擦完眼泪,继续喝茶。
白衫男子静静坐在一边,耐心等她喝完,视线望向坐在另一面小板凳上闲得无聊的茶铺伙计。等路小米喝完茶,刚放下空茶碗,白衫男子就起身道:“走吧。”他身后的老人上前,从荷包中取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路小米此时脑中混乱,不知是不是应该就这么跟着这人回去。但她也没法在这里赖下去,只得跟着白衫男子往镇子里面走去。
男子一路无言,路小米跟在他后面,对着他颀长背影看了半天,想要开口问我们这是回去哪里,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起头,回头瞧了眼跟在身后的那两名仆从。中年妇人道:“九小姐有何吩咐?”
小米终于能确认自己是某家小姐了,连带着排行也知道了,她将脖子上围着的丝手巾稍许拉下一点,露出瘀伤给那妇人瞧:“我脖子被掐伤了,你陪着我去看大夫。”她总觉得就这么跟着这男子“回去”心中不安,设法拖延一下,从这中年妇人这里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决定去留才稳妥。
那中年妇人瞧见她脖子上清晰的指痕,瘀伤颜色暗紫,衬着雪白肌肤,极为触目惊心,想必掐她的人非常用力,不由得低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