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撒穆尔的那个坑爹的要求,林德想过很多种解决的办法,比如说哪天对方突然醒悟仇恨是毫无意义的,比如他每天晚上都去和对方磨嘴皮子,最后对方不耐烦了放弃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么容易解决。
撒穆尔真的“放弃”了仇恨,选择了死亡。
就在撒穆尔死的那瞬间,林德突然就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情——那是怎样的绝望啊。
我所有的情感都不过一场黄粱旧梦。
我是这样憎恨你,却不如说是憎恨真实——我不会停止一天想杀了你,也不会有一天会放弃对你的仇恨,每一天你和林德在一起都是往我心头捅刀子……
那是因为我依然爱你。
爱的越深,恨的越烈,缠缠绵绵到最后都是浓烈的绝望。
林德被这样的感情冲的头昏昏涨涨的,他攥着那颗黑色的福娃,连怎么回家的都不清楚。夜幕已深,外面闪过几道白光,闷雷轰响,随即就有豆大的雨水落下来,溅得窗台上全是积水。
魔王走过来,伸出手把林德搂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林德的头上,微微有些疼。
就好像那一瞬间所有积蓄的情感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嗷嗷大哭。
魔王只是抱着他,听着林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噎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林德哭得再也没有眼泪了,魔王才伸出手,慢慢地擦了擦林德的脸,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像是捧着非常易碎的东西。
林德愣愣地盯着魔王,他依然俊美无双,狭长的眼角带着某种冷漠的威严。这个时候的魔王,从某种角度而言,和勇者非常像,只是一个是永远和煦的微笑,另一个是万年不变的寒霜,但同样让人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林德突然问道:“利未安森……你有没有喜欢过撒穆尔?”
林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问男朋友自己和男朋友妈妈同时落水会就哪个的傻逼女人一样,问了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来刁难人。但他就是想知道……林德就是发疯了一样地想知道,撒穆尔那么多的爱和憎,到最后究竟有没有意义。
但魔王却没有直接地回答林德,他罕见地用了一个迂回的说法:“你有没有养过宠物?”
林德摇了摇头,他能照顾好一个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另一个小生命。
“你想知道我最早是和巴尔德……和弥赛亚是怎么闹翻的吗?”魔王的声音微微低沉,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有着异常的穿透力。
“那个时候弥赛亚捡回了一个小动物,受了伤的,他为它疗伤,还逗它玩。我当着弥赛亚的面直接掐死了那个动物。”魔王慢慢地说,“因为我觉得很烦。”
“那些东西都活不长,因为它们的寿命都很短。活得长的和活得短的相处在一起,总是容易出各种问题……比如说想要长生,或者干脆让弥赛亚和它们一起死。”
魔王不耐烦地撸了一下额前垂下的黑发。
“真不明白,那些东西怎么能那么烦。”
“那是我和弥赛亚的第一次吵架,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弥赛亚是个好脾气的家伙。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魔王抿嘴发出一声嘲讽地轻笑,“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觉得是直接杀死一个人残忍?”
“还是给一个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死掉的希望,然后让他看着时光覆盖上去,慢慢死掉来的残忍?”
“而弥赛亚就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
林德看着魔王,他又有想哭的冲动。
“我不喜欢撒穆尔,他太阴沉。只是,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想起来就好了……只要想起来我的林德就会回来了……我只能说,他的事情我很遗憾,但仅限于此。”
魔王轻轻地吻了吻林德的眼睛。
窗外雷声大作,大雨倾盆。
林德勾了勾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但失败了。他很轻很轻地呢喃:“你说的没错,但利未安森也很残忍。”
魔王平静地看着林德,暗色的眼睛如同深渊。
而林德注视着深渊倒影里的自己。
林德其实没有那么多同情心。他只是反复想,如果有一天,他和撒穆尔换了一个位置,那么他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反复想,直到灵魂感受不到悲伤为止。
“哐当。”卧室的门被推开,勇者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他瞥了一眼坐在窗口的两人,神色晦涩难明,“薇薇安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但彻底痊愈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弥赛亚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算是上次没白被艾莉烧过一次,使用的魔法都是专门针对火焰的,算是还有点作用……幸好脂肪太厚,没伤到内脏。”
林德急急忙忙地吧眼泪擦干,他在魔王的面前敢放声大哭,但让勇者知道却觉得极度尴尬——林德这人一向双标,好在似乎没人介意他的小动作。
勇者十分直接地问魔王,语气里有着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