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打草惊蛇,朝堂上文武百官并不知道突厥蠢蠢欲动的事。
因为内外安定,四海和乐(倭人那点子打闹,大昱不以为意,只坐等李将军捷报),国库逐渐充盈,钟离赫心情甚好,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偷溜出宫。
旻和宫,一位红衣宫女跪在地上回报:“皇上带着庆亲王和福公公去大长公主的别院了,要亲自去摘那个什么葡萄,要跟庆亲王比赛亲手做葡萄酒。”
“哼,他是为了讨好坤宁宫那个贱人吧?”德妃的手里握着一个小婴儿玩的布老虎,五指深陷,令布偶变形得一塌糊涂。
尤嬷嬷拿了一串珍珠给红衣宫女,颗颗雪白圆润,“去吧,小心些,有什么事再来回报,开春就放你出宫侍奉你母亲。”红衣宫女喜极而泣,连声道谢。
不到一刻钟,旻和宫后院飞出一只灰色的信鸽。
这天早朝,钟离浩呈上一份折子,是边城急报,说突然有大量突厥牧民向边界线附近区域集结。
钟离赫从福公公手里接过折子,封皮上有个红色的标记‘再报’,问道:“这折子是第二次发的吗,为什么前次的折子朕没有看到?”
钟离浩还没答话,满头是汗的兵部尚书陈庭思先举牌跪答:“臣……臣以为突厥本是游牧民族,随气候、季节聚集移动很是正常,边城守将实乃大惊小怪,所以不敢惊扰圣听。”
钟离浩笑得灿烂:“朝廷有令,所有驻边守将的折子都必须第一时间呈报,陈尚书什么时候得了筛选呈报的特权?若不是快马送折子的兵士还没来得及进兵部就晕倒了,还那么巧被本王遇上,这份从边城而来,累死几匹马的军报是不是又要压在陈尚书你的案台上啊?”
陈庭思汗流浃背。头还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臣……臣若收到第二份……会……会想也许真……真的很急,一……一定会上呈皇上。”
钟离赫扫了一遍折子,“牧民聚集,不是军队,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任何异动必须上报是边城守将的责任。陈尚书擅自截留军报一事就交由庆亲王处置。”钟离赫说完随意把折子丢在边上,让其他人接着上奏其他事。
最后,钟离赫也没有往边城增派援兵,只是让守将积极防守,留意敌军动向。镇守边城的正是安然的大舅舅夏烨伟。
夏烨伟的小女儿夏立筠开春就要及笄了,老太君想念小孙女。孝顺的三爷夏烨林决定亲自赶去边城接侄女回京,三年前,大侄女夏立菡回京待嫁。也是他这个三叔亲自去接的。
至于兵部尚书陈庭思,连降几级,成了五品郎中。兵部尚书一职由庆亲王暂代,直到新的尚书选拔出来。
当晚,旻和宫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第二日。德妃请求回清平侯府省亲,为已过世母亲的生祭抄经祈福。德妃入宫二十多年没有回过叶家,皇上略一思符,准了她省亲五日,并让皇后给清平侯府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赏赐。
德妃一回到侯府,就把清平侯叫到了书房。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陈庭思是不是露出什么马脚?”
“不会的,如果那样,就不是贬职。而是满门抄斩了。”清平侯府很肯定地说道:“确实只是截留那份折子的罪,你最清楚,皇上他表面上好说话,实际上跟先皇一样,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截留边关文书。重则杀头,轻则贬为庶民。这次能处置得这么轻。一来是庆亲王看在庆亲王妃同二媳妇的交情上放过手,更重要的是皇上也觉得那份折子不算是紧急军情。所以,他们还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的。”
也是,德妃想了想,心情平静了一些。皇上近来轻松了很多,整日里想着讨好皇后那个贱人,皇后得了滋润,越发狐媚了,看着像个二十出头的新妇。
皇上如果真有什么怀疑,哪有这份风花雪月的闲情雅致?
她恨,那个薄情的男人既然一再辜负她,就不要怨她狠心了,“可是大哥,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郎中,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兵部又在钟离浩手里,我们怎么办?时间越来越接近,煊哥那里可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清平侯皱了一下眉,张了几次嘴,终于问出来:“妹妹,真的要做么?一旦事败,叶家就全完了。其实这几年我们……挺好的。”
“大哥”,德妃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点志气?你不看看敬国公府是什么待遇?卫国公府又是什么待遇?我们这样也能叫好吗?你没听说皇上现在与那贱女人重归于好了?我们不争取一下,就会再次被人家踩在脚下。”
“……”清平侯没有说话,他资质平庸,是个没有建树的,祖父和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叶家还是要靠这个妹妹,过去多年,也确实如此。妹妹比他聪明,也比他果决、比他恨。
德妃走到窗边,望着婆娑的月影:“大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没的选择。五年前,我们就已经跟煊哥绑在一起了,若不是煊哥早有准备,让那个兵部尚书的女儿虞美人‘畏罪自尽’,我们早就跟他们一起成了刀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