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许久没动静,曹李氏那边却没闲着。因为红梅对那日的事不曾言语,还拦着阿盛和老刘婶不叫她俩说出来。方家母女至今至今对曹李氏这个所谓的“亲家”,一无所知。这泼辣货在外,借着方探花的名头坑蒙拐骗,招惹了许多闲言碎语不说,自己还三不五时到红梅屋里索取财物。某日他手头短缺,又来找红梅撒泼。正好叫休沐在家的方明德撞了个正着,方探花一向耿介,加上也风闻了一些关于某个不良亲戚的传说。大怒之下,哪管什么亲不亲、戚不戚,便要把人扭送官府。
曹李氏一看这么个结果,傻眼了。他自以为对方娘子有功,无论如何不该被如此对待。况且红梅不是不得方娘子的欢喜吗,自己作践他也没白作践,不是弄来个青春水灵的绮罗。曹李氏这话说出来,听得方明德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她堂堂正正的好女子,自幼受圣人文章教化点拨。如何到了这泼夫眼里,就成了个贪享温香软玉的下流胚子。红梅之事事出有因,也不过就是四个字“天意如此”。这才不得不接纳下来,可恶的是经了这曹李氏一张嘴,上下分说,就成了她方明德如何如何的不堪。
话说回来,有这样的继父在堂,也难怪红梅当初会不顾名节地往自己这里跑动求援。可惜当初自己没做理会,红梅走差一步,一错再错。最后得遇自己也算是有了个依托,可惜又被这狠心恶毒的男子找上门来,逼到死角。若不是被自己撞破,还不知道红梅要忍气吞声到几时。
曹李氏骂了几句红梅,被方明德言辞喝止。说他既然当初把人卖到楼里,拿了红梅的卖身银子,便已然是恩断义绝。现在两下里不相干。再说什么不中听的,别怪自己不客气。曹李氏吃了瘪,他不敢和探花娘子理论,便看向绮罗。这小子把头垂得老低,愣是不和他看对眼。曹李氏可算是找到了撒气的对象,张口又对绮罗混骂起来。言语之污秽,写出来也要脏了笔墨。
方明德一听才晓得,其中污秽至此,原来这个绮罗也是有目的来的。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下去,叫老刘婶立时拿绳子把这疯子捆了送去见官。
红梅感激方明德的维护。但正如曹李氏那日威胁的。他担心外间因此事,对方明德风评不好。便哭着求方明德为声名计,权且放过曹李氏。沾染上这种事。好比不小心踩了狗大便。虽不是错不在鞋子,也免不了要晦气地沾染一鞋底的屎。总之,万万不可为了这等下作玩意,玷污了自身才是。
方明德骂道:“糊涂,真是无知男子!名声千古事。公道在人心。颠倒黑白、文过饰非有甚意思,天地鬼神和某家的良心,自会晓得我方某人确切是个怎样的人。”说完,当即命人,把曹李氏弄进京城衙门。
太女正在衙署忧心女帝的身子,见到这样一起翰林娘子和小侍的家人起纠纷的案子。愈发觉得心烦气躁。
士人自古讲求“修身齐家安天下”,方明德能把自家的家务事闹上公堂,显见其修身功夫不到家。方家小侍的家人如此无赖。小侍本身又是从青楼倌馆大着肚子抬出来的,可见这位探花娘子更是在私德上有亏。不管什么时代,在男女问题上作风有问题,都要叫人不耻。太女于是便判了起葫芦案,把被告曹李氏打了板子下到狱里。转身就把原告方明德一纸弹劾递上朝堂。
方明德所属的那批进士之所以多数保留在京城,原是为了给二皇子择媳。现下大局已定。姬璞下嫁给了秦八角,这些人也可以散了。正好揪到方探花的错处,往日对她年纪轻轻前程锦绣不甚满意的牛鬼蛇神,都跳出来对她落井下石。七手八脚把方明德,明升暗降丢出京城,去某下下之州文代武职做了个刺史。
陆克法是方明德的朋友,心里很为她不值。为了那么个破玩意,丢了在翰林院的官职委实可惜。要知道在翰林院待够年限出来,只要人品不是太差,都至少能做一方大员,。稍加历练,将来更是妥妥地出阁拜相。方明德被那些人流放一般丢到穷乡僻壤为官,山高皇帝远,行事处处掣肘。上峰更是一层叠着一层,哪一个看她不入眼,略微使一点坏都够方明德喝一壶,
方明德自己却不觉得如何,为官一地造福一方,本就是她多年读书的理想之一。陆状元见她这幅风淡云轻,除了佩服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那时方夫人也还没离开京城,方明德便回去把这结果告知母亲。和别个设想的也不同,方夫人居然很为方明德高兴。在她看来,这孩子痴长到这么大年岁,几乎把一生的好时光都耗费在书房里。尽信书不如无书,如今她能去地方上做个小官。正好可以学以致用,也经历些人情世故。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方明德还年轻,还是经得起挫折的年纪。所以也不怎么担心方明德,娿没有对她加以斥责,反倒说了许多勉力安抚的话。
樊大郎也是平头百姓家出生,对方明德一举成名做了探花娘子没有什么大欢喜,对她一朝落地被丢到偏远地方也无甚郁结。方夫人问他可要跟着自己回乡,樊大郎当即谢绝了岳母的好意。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方明德不嫌弃他不通笔墨,天涯海角他也愿意跟着。这话说得方探花欣慰不已,时间还是有个人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