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和眠柳心里都已经有人,却不知几时能修得正果。青杏毫不掩饰自己对五皇女的好感,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五殿下其实对他无心。红梅的成功给了青杏鼓励,但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可以去努力,却不可问成与不成。眠柳虽是头牌,心里的想法其实和满楼的小子们也不差许多。只是眠柳的难处更多,首先他不是通过赎买,便可以获得自由的。其次即使带他离开的那人是姬圭,想要和这人长相厮守也是一个字,“难”。
方明德由老刘婶陪着,叫了一顶小轿把红梅抬回了住处,便自己去了方夫人那边看樊大郎,留下红梅面对空寂的院子。老刘婶瞧着红梅岁数和自家大儿差不多,凄惶模样很是可怜,便和他说了些宽解安慰的话。言道小姐和夫郎都是好人,断不会无端难为他。过往之事无须多想,日后只管好生过日子便是。红梅得了老刘婶的话,心里略略安定下来。致谢之后,便带着樊大郎拨来照看他的小小子,去收拾分给他的厢房。
这个小小子是专为樊大郎和方明德新婚添置的,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字叫阿盛。阿盛年岁和锦儿差不多,江南水患时,家中闹饥荒养不起,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求活路。辗转到了方家,樊大郎见他年岁小,自己又不爱使唤人。平日并不如何用他,只是当做个弟弟,带着一道做活。如今老刘婶家的小二子跟着樊二郎,在点心铺子里做活。红梅又有身孕,身边需要个人端茶倒水,就把阿盛打发到红梅这边伺候。阿盛是农家出来的娃,烧水做饭洗衣都做得,凡事都不叫红梅操心。
红梅如今算是求仁得仁,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些恍惚不真实。日常生活过得既无聊又平静,在四方天里睁开眼闭上眼一日便悄然过去。怀孕初期最难熬的时光早就过去,按说他苦尽甘来,该再无所求,只安心等着一朝分娩。可红梅的心却一日比一日空洞,方明德每日早出晚归。晚间不和他同寝,午间也不回来和他一道吃饭。不是和同侪们一道下馆子,便是去小楼那边陪着方夫人和樊大郎用餐。有时红梅会特意起个大早或晚上熬着一直不睡,只为和腹中孩儿的亲娘方探花见上一面。方明德遇到这种情形。只是给红梅个冷脸,然后不声不响地走开。
方探花这是在怨恨他,无端介入她的家庭吧。红梅开始时这么想。心底还有一丝愧疚。不时地回想起那夜,伏在方探花身上迷乱时的心情。想到明明两人一个院子住着,却是咫尺天涯一般,忍不住暗中伤怀。时日既久,人心善忘。红梅忘记了自己的不是。只记得别个对自己的不好。即便是日日照料他的阿盛,也一样被他挑三拣四。
尤其是发现方明德待他,还不如对阿盛和气后。红梅对阿盛越发不待见。一见到这小子,他便想起自己身上的诸般不如意。同样是被至亲发卖,阿盛竟然对父母毫无怨言。红梅羡慕他这点,也痛恨他这点。他红梅是被卖到青楼倌馆那样的腌臜地。阿盛好运气地到了方家这样的人家,方家人上下都待阿盛亲切。自己需要死皮赖脸才能进入这个家中,费尽心力才能谋求到的安稳生活。阿盛却是轻松到手。两相对比,叫红梅如何平衡。
阿盛不晓得红梅的这些心思,他只记住樊郎君说过的话,好生照顾红梅小夫郎。他越是无欲无求的过活,红梅心里越是瞧他不顺眼。
每天老刘婶给小楼那边买菜时。也给红梅这边送一份过来。这日阿盛正在院中浆洗衣服,突然听得门上有人拍打。以为是老刘婶来了。就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个形容丑陋的中年男子,手里拉扯个生得老相的黑胖丑丫头。中年男子满口烂牙,说话口气熏天,对阿盛大咧咧道:“我那红梅乖儿过得可好,去告诉你家夫郎,他爹带着妹子来看他了。”话虽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脚下却不打顿。父女两个推开阿盛,生生闯将进来。
阿盛离开家后,便在方家待着。进进出出见得都是斯文人,还没有一个像这般粗鲁无礼的,。来人又自称是红梅的父亲和妹子,他被唬得没了主张。眼睁睁地看着这疯子一般的泼夫,领着丑丫头冲进小院。厢房里红梅正在榻上小憩,他今个想了会心思,身子就开始不舒坦。刚朦胧有些睡意,便听到院中吵嚷。皱着眉头起身去看,结果被那个丑丫头瞧个正着。丑丫头高声叫道:“爹爹,阿姊在这里了。”疯男子本打算冲进正屋,听到女儿这嗓子,倒不好再往前走。只好拐了个弯,向厢房这边过来。
红梅瞧着疯男子这张脸孔,面色便是一白,心里却像有把火在烧。这人化作灰他也认得,可不就是那个蛊惑他亲娘,把他卖进楼子里的贱人。这无耻之徒,居然还有脸面找上门来。看到疯男人往厢房去,阿盛终于反应过来,追在后面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许你进来的。快些出去!”
丑丫头看着阿盛过来也不理会,踹开屋门,抓起桌子上的点心便吃。疯男人一把推开阿盛,一面往屋里走一面怪笑道:“我是谁,我是你家小姐的岳父,我是红梅的爹。是不是,我的乖儿。”红梅闻言,在榻上颤抖不已,仿佛又回到了被这个男人下狠手毒打的日子。阿盛被推得跌倒地上,他虽家境贫寒,可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兄弟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