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善是独个来的,到了酒楼包厢,瞧了宋蝈蝈一眼,确认无误。这才打发走领路的小二姐,随手把门关上,转身向着宋蝈蝈寒暄笑道:“劳驾宋官人久候,恕罪恕罪。”
宋蝈蝈被她今个的脸孔吓了一跳,正在思量这是哪一位。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位便是和她有过接触的谢娘子,谢宝善,便招手叫她坐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人和东西都准备齐全没。”
谢宝善点点头,言道,都按官人的嘱咐办好了。宋蝈蝈听到她的肯定答复,叹了口气,略有些不忍。只是这事已经做到这一步,只能前行不能后退。
两日前,处决的水匪的告示张贴出来。谁都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杀人。原本朝廷典章杀人要命的事,都搁在肃杀的金秋。但主官崔大人新到任上,有心杀几个在本地立威。再说,抓这么些人进来,一时间牢满为患,说出去也影响郡府大人的名声。崔大人便递了呈请上去,朝廷里的官都晓得崔家小姐出去是积攒功绩的。哪个不长眼,在这种升官发财的事上阻人前程,这不是讨人嫌嘛。相关衙门的都给崔令先大人通融,斩立决的批复很快落实下来。
崔大人大喜,文书一下来,便叫人把事先预备好的告示张贴出去了。不过就是说她崔大人得今上的恩典,命她管理一方。今幸不辱使命,在女帝的英明领导下,在皇天后土的保佑下,在全体官兵的共同努力下,大获全胜,夜破水贼营寨。抓捕蟊贼无数。后面便是这些贼人的名姓、籍贯、在非法帮派里的任职。最后就是处决人犯的时间地点,诚邀父老乡亲得闲都来观看,不收门票。
宋蝈蝈那点点关于衙门行刑的常识,遇到崔文焕这位大拿摔了筋斗。看来事情已是等不得了,要赶紧动手才好。她和谢宝善碰了个头,与马大鱼那边通过气。次日宝善便扮成个老爹爹,领着个悲戚男子,随着一群人去探监。按照朝廷法度,这便是“听亲戚辞诀”,算是死刑徒们和亲人临终告别。虽然比行刑日提前了。但王法莫大于人情,塞些好处,牢头牢子差役们就也睁只眼闭只眼。
说起来。大多数寨中姊妹的家人,至今还在男监里收押甄别。只放出几个,为了今日的演出,宝善也联络了他们同来。按照对沈茂德了解,宝善扮的是窦家老爹。那个男子自然便是假扮成了窦大碗。有精心的谋划,又有这么多人打掩护,按说事情应该很顺利,结果她们刚进去,牢狱门口就出事了。
宝善领着人进去探视沈茂德,外间也有个人要去看这位所谓的“二当家”。
只是这去探视哪里是你想看便看的。进门是要花银子的。便是宋县令当初治下的小县城,牢头三钱与人方便时,还要每人次三钱银子呢。到了郡府这一级别。不打点谁肯放你进门。朝廷固然有恩典,下面人也要吃饭呢不是。
其实这也是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那位在郡府大牢外哭哭啼啼,不得其门而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沈家的女婿,沈茂德的夫郎窦大碗。
他长相安全。四处寻摸找人,也没出过什么大纰漏。但一个男子能施展的地方实在有限。找起人来又没手段。一来二去,就把身上银子折腾得差不多了。窦大碗没钱住宿,吃饭也困难,便打了退堂鼓。这时才想起回家找老娘姐姐们,筹划一下,再做计较。他进城门时听到有人念告示,停下脚步听了会。居然听人念到沈茂德的大名,顿时便懵了。窦大碗是本地人,晓得郡府衙门大牢在哪。便哭哭啼啼地跑到那里和看门的牢子纠缠,说要进去看他娘子。
窦大碗在外面混迹这么些时日,虽男儿家不同女子随便,可如今看来也跟乞丐差不多。看门的衙役们都当他是个疯子,且不说那位二当家已经有家人过来。就窦大碗这样形貌的,这么个丑不拉几的要饭公,如何爬得上水匪二当家的床。便都大声呵斥叫他滚蛋,窦大碗不肯走。他在路边哭闹起来,一边哭号一边骂沈茂德没良心。宝善虽领人进了门,但她思虑周详,为防万一还在外间留了人听风报信。一旦出了变数,在外观望的螺蛳壳,便要速去将此事报知马大鱼和宋蝈蝈,向她们求援。
事有凑巧,恰有个经年常去窦屠户家买卤肉的无聊女子路过,认出了路边撒泼的那个,居然是窦家小儿子。再一细问,沈家儿媳竟然就在隔壁大狱里蹲着。她便拔足赶往窦家,想叫窦家人来劝走大碗,叫她莫要再闹了。若真是她媳妇沈娘子做贼,被拿进去砍头。这会躲避牵连犹恐不及,还往上紧贴可不是犯傻。万一遇到个敲骨吸髓的,顺杆子找到窦家,不把这家子罚没的倾家荡产才怪。
说句不中听的,到时候窦家没了,大伙到哪里去买那价廉物美的卤猪肉去。
这人想到日后吃酒没有下酒菜,腿脚更是不打顿狂奔。不一时到了窦家肉铺,如此这般,把她们家大碗的事给说了。窦家几个一听这还了得,全都曲解了报信人的意思,要为她家大碗报仇。自从窦大碗出走,她们就四处找人下找得有些着急上火。如今听说她们家宠爱的小儿子,为了个鸡毛沈家落到与乞儿相似,都憋了口怒气在胸中。又听说,沈家不争气的丫头,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