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走了。
武戒她们这支队伍幸免一难,同行的商贾可没这样好运气。她们刚才都交了买路钱,大当家也不算白忙一场。总算所有人员都安好,大家长舒了一口气。武戒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便跟着锦儿一道,想走过去和樊二郎说说话,描补一下。未曾走到近前就发现不对,樊二郎那辆车的门帘被整个扯去。里面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郭二脸色煞白,大滴冷汗从额头渗出,身下一片湿濡,口中喃喃道:我怕是要生了。樊二郎是个云英未嫁的男儿,几时见过别个夫郎生孩子。他刚受了惊吓,又遇到这种情况,慌张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锦儿也慌了手脚,武戒忙安慰他们道:“不要慌,我这就去找人帮忙。”她嘴上说的轻松,其实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如今车队处在两座城镇之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马匪打劫的好地段,一般人都不敢在此停留,大道上连个鬼影都没。狗丫和她娘正在收拢马车上的事物。闻声跑过来探视。狗丫娘到底是已经娶夫生女的,比武戒有经验多了。让她问问车队里可有会接生的,请过来。又叫狗丫就地烧火煮热水,樊二郎守在郭二身边。自己扯了床被子过来,搭在他们这辆车的车门上。充作帷幔。
不一时,武戒真个找了个人过啦,这位是去京城进货的药材铺二掌柜,以往也习得几年医术。可她毕竟是个女子,从来没给孕夫出过诊。这种事向来是稳夫们出面,一般女郎中们嫌污秽。都不愿意出诊。武戒半是好言相求,半是拿话威胁她。说自己在京中很有些情面,在军中更是有人缘。晋阳城里药铺最大的客户。便是驻防的禁军等兵卒将士。二掌柜不敢拿自己和药铺的钱程开玩笑,又听说生的是兵卒的遗腹女,便答应过来看看。事先说好,她只在车外问询说话,另寻人在车里打下手。武戒满口应承。拉着人急急奔了回来。
到了跟前,便听到车里悉悉索索有些动静。樊二郎已经在郭二的指挥下。给他除小衣了。车外的女子年纪大的还好些,年纪小的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车队已经遭了马贼洗劫,便也不再赶行程。大当家就是有这桩好处,她收了你的银子,必定抱你一路平安。至少在到下座城镇前,不会有其他的贼匪来劫掠了。武戒这队男子要生孩子,一时走不了。大伙适才见到狗丫娘车厢里的许多瓶瓶罐罐,敬重她们是太原城里的守军和遗孀,干脆原地驻扎下来等郭二生了孩子再走。
狗丫娘对这些人的举动心生感激,她的同伴里有阵前折损的,也有二婶那般因为意外身故。落在晋阳百姓眼里,却是一视同仁。她虽少了一条腿,也没哪个轻看她。有过一段共生死的经历,城里老幼对伤兵们都尊敬客气。没想到出了晋阳,都快要出河东地界了,大伙还是这般厚待她们。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图个被人敬重,高看一眼。狗丫娘有此想法,轻抚怀中二婶的瓷罐,心道,老伙计,你可看见了,你家夫郎和孩儿不是孤寡无依呢。
羊水破了也不是立刻便生产的,她们一直等到半夜。烤着篝火,端着热汤水暖手。有夫郎的便闲话生孩儿的故事,说出来安抚那些毛头丫头。其实这个世界的女子也没人生产过,谁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状似轻松的氛围下,众人听着野外虫鸣,晒着月亮星光。正低声说到动情处,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微弱的“咕呱”婴啼。大伙纷纷站起身张望,就见车里要了热水,狗丫端进去,一会喜滋滋地钻出头来,在野外旷地里大声嚷道:“是个姑娘。”
狗丫也只是听樊二郎这么说了一句,并没有亲见。若是她瞧见那个婴孩,估计就没这么乐观了。虽然常言道“七活八不活”,这个小孩儿算起来是七月出头,活下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可真正托在手心里,那么小小红红一团,实在叫人怀疑她有几分生机。
经历一场尚算顺利的生产,樊二郎情绪安定许多,手已经不抖了,还给小丫头扎好了脐带。把郭二料理停当,又按他说的,把小丫头抱出来给那位半瓶子水的郎中看。二掌柜受的累也不比车里的樊二少,她家夫郎生过三个孩儿,她也没守在边上看男子生产过,如今照料郭二才晓得男子生娃有多危险。郭二还算克制,开始痛得狠了才哼哼几声,后来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号。只是心中还想着死去的二婶,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怎么地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如今孩子出来了,还有一桩难事等着他。
这孩子不是足月降世,生来体弱。落地时哭号的那一嗓子,也是气息微弱,养不养得大还是两说。郭二晓得那位郎中不愿意进产间,就叫樊二郎把孩子抱出去给她察看。二掌柜怕风吹了小孩儿,忙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用衣袖遮住了再瞧。见是个小猫一样的小丫头,看着就叫人心疼。伸出一根指头搭在小孩儿细细的手腕上摸脉。
脉搏微弱,却有规律。二掌柜口中喃喃道:“好,是个好孩子。”就把孩子还给樊二郎,叫他赶紧抱回去。却不肯给小娃娃开补药,隔着车窗对郭二道:“是药三分毒,小丫头受不住这些。她还吃着奶水,关键在你。你要吃好,奶水充足,日常多费些心思……”大约因为是亲自看着出生,二掌柜感觉这个小孩儿,比她自家几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