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婶开口说话,便是秦贾氏也要听取一二,何况是哑巴和武戒。葛婶领着武戒隔着车门,向里面施礼,禀明交办她们的事项完成情况。秦贾氏也赞同赶紧去渡口,武戒便从人群外面拉过马匹,在前引路驱赶人群。
围观的众人和兵卒见到,马车里爷俩有家人来迎。其中居然还有个将官亲随,晓得这车里人是哪位将军的家眷。闲人们自不待言,厢兵便是再闹腾,也不敢上来挑衅。她们如今也晓得,官兵动手不比市井打拳。下得去黑手不说,事后也不管医药赔偿。打伤自理,打死勿论。哑巴和葛婶坐在马车前面,赶着车跟着武戒,穿越层层人墙。武戒骑着马,居高临下过来。人人都躲着她,看起来好像摩西分海。
宋蝈蝈瞧了会热闹,觉得武戒真是威风得紧。可惜她的身段比武戒矮了一头,武力值更是不知差到哪里去,这辈子都只能望其项背。看着远去的马车,原来那车里坐的是位官家老爷。衙内想起了宋老爷,心念念不知道老爹现下怎样。待她得闲请假回府,叫他们看看现如今的自己,管教他和母亲吓一跳去。又可惜她的县官娘是个文官,手底下的官兵不够看。思来想去,只有孙大头似乎能与适才的将军一较高下。
宋蝈蝈计划地很好,等到了地方,就找人把自己弄出去。以后再不颠三倒四过活,好好找件事做。念书就算了,她不是那块料。而且,跟沈茂德认识这么久。那位总比她有水平吧,不也落到这步田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末了还不知是死是活,消失在茫茫白雪的大河上。宋蝈蝈以往生活优裕,有不少酒肉朋友蓝颜知己。一朝落难。没一个真心待她。严格计较起来,沈茂德是她短短人生岁月里数得着的朋友,没有之一。总之,这个人后来的事,对她打击挺大的。
所以宋蝈蝈决定习武,就找孙班头做师傅。她与自家有些情分,大约不会推脱。那边厢秦贾氏抵达渡口,遇到几家争船,吵得不可开交。不由地感慨,幸亏葛婶一大早就过来定下船只。吵架的三家。一家是往京城贩运丝绸的行商,这家人不是很多,却带了许多货物。一家是往京城去探亲的士绅。不过是一男一女带了两个孩儿,另有几个仆妇小子。还有一家是调任北上的官员,她家人最多,拖家带口竟然有十来个。
这艘船算是内河里的大船,渡口像这样的客船不过停了三五艘。也都有人租定。运货的这家据说是京城有名字号的少东家,头一回出来采买。中间环节没有安排好,出了些纰漏,如今赶时间回京。探亲的乡绅一步不让,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在家门口的地方,哪里用得着跟个小后生客气。
这第三家人自然就是宋县令一行。彼时他们还不知道,自家错过了北方归来的宋蝈蝈。之前吴婶孙大头过来渡口,说好包下这条大船。正好够装载全部人马包裹。回去接大人老爷他们的空档,却被那绸缎商人横插一杠子,高价抢占去。这人后面也没讨得好处,又来了户去京城探亲的乡绅。这乡绅就是与方家争过工匠的张旺,按说也曾经是宋县令治下子民。可叹人走茶凉。这会看见卸任的宋县令一家和孙大头,都只做不认识。打发了个婆子过来和她们说道。
秦贾氏的船较小,被那艘大船堵在前面动不了。便从窗户棂子往外看外面众人,见其中还有个孕妇。动了慈悲心,打发葛婶过去,请他家男眷过来小坐。不一时,葛婶引着宋老爷,郭二和樊二郎过来。两个小侍和小儿子垂首跟在后面,宋县令的四个儿子嫁掉了三个,如今只余这个最小的儿子在身边。呼啦啦一群人涌进来,秦贾氏一看预备的凳子椅子不够,又叫武戒去寻几个过来。
武戒领命而去,宋老爷见给主人家添了麻烦,面上羞愧。他本不该带小侍出门见人,都是宋县令一句话,说耽搁到现在。他俩也累了,能过去歇歇最好。搁在平日,宋老爷还能说些礼法之类话反驳。今个当着郭二和樊二的面,却不好开口。而且临行前,府里请了一回郎中,那两个小侍居然这段时间都有了。宋老爷知道消息后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含恨咽下这口苦水。也是他自家先不给县令进院,宋县令那个老不羞才混到小侍房里去。偌大年纪老蚌怀珠,这两个面上一点不知羞耻,反倒沾沾自喜,愈发娇贵起来了。
侍妾等同奴婢,主家面前哪有她们坐的道理。带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去拜访别个,根本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只是碍于宋县令发话,宋老爷和大人刚和好不久,不愿意给她面上难看,这才带着一堆人过来拜访秦贾氏。幸而武将家眷,本不在乎虚礼。秦贾氏出身还不如宋老爷,日常来往又都是武将家的老爷郎君,混了多年官老爷,也不弄懂这些圈圈绕绕。
见秦贾氏依旧笑容可亲,宋老爷这才放下心来。不大时,各人都有位置坐下。秦贾氏和宋老爷坐的是有靠背的椅子,樊二郎、郭二叔各分了个圆凳,其余人就只有脚凳马扎了。众人通了名姓正要落座,宋老爷才注意到秦贾氏身后,有两个少年没地方坐。他见这两个,一个生得粗壮,一个小巧婉约。前者不消说是家下伺候的,后者那副怡然自得的神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小子。便对秦贾氏道:“这是贵府的小少爷吧,罪过罪过,这怎么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