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听了秦八角的话,自去倒水。外间的茶水给姬璞倒过一回,壶里所剩无几。秦小猪便给秦八角说了句后,小跑着去栓子那边讨热水。秦八角还待要说什么,叫秦小猪缓一缓,那猪早跑的后背影子都看不见了。
要说秦小猪不是为了躲开姬璞出去的,秦八角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因为她自己现在也好想跑路。不知何时起,姬璞睁开了双眼,出手如风抓住秦八角的一只手臂。秦八角听他的呼吸有变,想再躲闪已经来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也不敢强行挣扎,只好口中讨饶道:“殿下,你既然醒了,且先放开在下吧。”姬璞不松手,圆睁着双眼,紧盯秦八角的一举一动。
秦八角想起秦小猪说过有三个姬璞的说法,心里琢磨不定,猜测现下这个,到底是哪个。可是她不知晓正牌姬璞是什么样子,没有参照物,也无从比较起。姬璞似乎从她眼中看出了她的心思,压低声音道:“不用猜了,是本尊。”秦八角听了这话,比刚才被姬璞抓住还要吃惊,不禁问道:“你刚才都听见了什么。”
姬璞闻言,眼圈便是一涩。他是从秦小猪说不会怪他时醒转的,那时二秦在说离魂症的故事。醒来的姬璞恰是最为理性的那个,第一时间做出判断,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处置。迅速调整好呼吸,整个人便如同真个还在昏厥一般,仔细听着二人对他身上隐疾的讨论。要说姬璞的反应也算是够快的,他的那番掩饰居然连秦八角连骗过。若不是听这两人说到致病因素中,恰有一条直指他的症结。姬璞惊骇下不小心弄出响动,他大约还可以勉力假寐一段时间。
不过既然被瞧破行藏便无需多说什么,反正现如今这两个都晓得他的小问题。这二人若果真如她们所言可以治愈自己,比什么都强。若是不能。再出手做其他处置不迟。秦八角不知姬璞心中所想,眼见着美人一副怅然欲泣的表情,便是她对男女之事不大感冒,也不禁又一次看得呆住。心中还在奇怪,当初在北面时,这人也是和今日一般做女子打扮,自己那时怎没发现他的可爱呢。
姬璞察觉出手上抓着的秦八角心不在焉,仔细一看,见她两只眼珠子都挂在自己身上,气得摔开秦八角的手。秦八角回转神智。那边姬璞已经端坐起身,眼光锐利望过来。秦八角忙低了眉眼,暗骂自己怎地跟毛头小丫头似的。这般鲁莽不晓事。姬璞不给她时间多想,开门见山问道:“你是个郎中,现在知道我的底细,也见识过一个。我且问你,你有几层把握可以治好我。”
秦八角把医道看得比什么都重。这个问题也是她适才一直思考的,闻言便把乱七八糟心思都放下。站起身对着姬璞行了一礼,正经回答他道:“不瞒殿下,这种病症,在下以前不曾见过类似病例,只在典籍中窥见过一鳞半爪。说到治愈。其实无甚把握。若您不愿意配合,定然是一成把握也没。若是您肯积极配合,也不过是有五成成算在手。”姬璞听了这话。不在言语,脑中飞速运转。
秦八角说的五成治愈可能不是没来由瞎说,而是建立在秦小猪分析的几种情况基础上。如果姬璞的毛病是胎里带的,代代相传的隐疾。她秦八角恐怕束手无策,对此无能为力。但如果是因为机体损伤导致的问题。那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相信至少有一半的可能可以治好这位。倘若是第三种情况,是心结未解。这种情况说来只要对症下药。其实该比前面二者,更容易搞定。
姬璞听了秦八角的说法,脸上神色变幻起来,一会欣喜、一会痛苦、一会忧心。他的问题与别个不同,不是身边常接触的,一般察觉不到。察觉到的因着他的坏名声,也多半以为他脾气本就这般古怪。所以他才能这么多年,在宫中众人眼皮底下隐瞒病情,便是他的亲爹颜妃也不知晓内情。
秦八角叫他配合,要如何配合呢,他不愿意大张旗鼓,自己揭短,泄露天机。
姬璞主意不定,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跑动。姬璞和秦八角没法再谈下去,便另行约了个时间在相国寺见。一会进来的果然是秦小猪,她不光拿来了茶水,还捎带了些点心。走到门外时,想着刚刚在灶间听说的好消息,喜滋滋地说道:“府中要有小小姐了。”
进到门里看见姬璞面色沉沉地坐着,秦八角垂首帖耳侍立一旁,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大麻烦。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上贡,秦八角听了秦小猪这么一句,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没把诊出喜脉的事告知二人。便向姬璞一揖,说道:“确实如此,我今日过来便是给多玛少爷诊脉来的。这脉象还不足一月,正是该好生保养的时候。”姬璞就着茶水吃了口点心,见秦八角确认了消息。便略作整理,起身去了多玛处。临行前少不了恶狠狠地恐吓了这两人一番,说若是她们敢把今日的事泄露出一丁点,就要她俩好看。
秦小猪还不晓得姬璞听了她和秦八角的谈话,也不知道宽大慈悲的姬璞,在心里又一次放过了她。出去转了一圈,她的头脑清醒不少。这会一想,自然是不敢叫别个知道今日她和姬璞打架的事,姬璞叫她二人保守秘密,不许把事情说出去,正是求之不得。秦八角比秦小猪明白多了,她知道姬璞所指为何。没言语,深施一礼作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