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妃对姬盂说过他的忧虑,姬盂心道你这算什么,我家那事才麻烦。他自己挑来挑去,居然挑了个最不称心的女婿,真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随便选个大顺儿郎,也不会有谁做出这般有辱门风,又不心疼媳妇的事。想他家小蔡大人自小到大,几时做过伺候人的事。连他本人,也没舍得叫蔡玉琦端过茶倒过水。多玛倒好,拿别人的宝贝当鱼眼珠。这才几天,这小子就开始使唤人。
颜妃听着姬盂不打顿地说了一堆话,慢慢转移注意力,不再想着姬璞的事。姬盂说的口干,起身喝茶水。丢下一句道:“你给姬璞挑媳妇可得瞧仔细了,不要像我挑花了眼,选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回来。”
颜妃的思绪,才回归到最开始。他被姬盂这话提醒,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不见,终于在秦小猪和方明德之间做出个抉择。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打听方明德家庭情况,夫妻感情的人轮番上场。方明德端方守礼已臻化境,甚至到了没法将个人情绪宣之于口的地步。关于樊大郎,小夫妻俩都是恬静性子,相处的如一潭静谧池水一般。冷暖默契都在下面,外人不得而知。
要说这感情有多炙热猛烈,那是没有的。但要说把这池潭水人为地用钢刀分作两半,也是不能。方明德于是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打探的人窃以为喜,想当然以为这对伉俪有隙可趁。按常理来说,年少夫妻懂些什么。没经过柴米油盐打磨的婚姻生活,或者闪烁耀眼,骨子里却俱是脆弱不堪。
这些人屁颠颠找颜妃汇报好消息,颜妃信以为真。便在女帝耳边进言,求她把进士里年少清白的都留在京城,至少年后再放出去。女帝对颜妃的盘算知道的门清。也着急姬璞的新娘人选。她有几个看得上的人材,却不知晓颜妃觉得哪个好。
反应到庙堂坊间,这事就换了个说法。说是这一届的进士命好,几乎尽数留京。留在京城进士,便如秦小猪了解的那样。会一面进入翰林院学习,一面从事些简单文职工作,领些微薄俸禄薪水。
好处是厚积薄发,能循序渐进了解朝廷政务运转,逐步从单纯读书的文化人,转变成对国家社稷有用的储备人材。同时有机会在官员中发展个人私交。当然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但若是经营得好,在京城建立起张庞大的关系网,终身受益无穷。
出京去也有一条自我发展路径。身为进士。便有了出任一方官员的资格。其实举人时已经有做官的资格,只是那时可供出任的,多是其他官员的幕僚属官。或者是担任个闲职,等别个任上有了空缺,便可替补上任。闲话一句。举人的官做得便是高了,也依旧在进士出身的同僚面前抬不起头。这是几千年文人习气使然,官员不看政务能力,只管把虚名放在前头。所以后世当官的求名若渴,皆以名望为政绩,纯粹本末倒置。
进士本身就是官身。比举人高了不止一等,出任官员最低也是一州参军。更不用说自先帝到今,对待进士们“未授官先释褐、及第即授官、授官优渥”。
皇榜张贴出去后。女帝便即拨发银两在琼林苑赐宴。近上内臣、各殿学士及翰林学士中直学士以上、各馆院直史馆以上,皆获准前往同行。众新进尚未得授具体官职,便个个都身着绿袍,足蹬官靴,手持牙笏。
琼林宴没什么好吃的菜式。这顿饭算是国事礼仪的一部分,重在体现君臣和睦、勉励职场新人。
宴席上。女帝亲赐新科进士们御书《益稷》一篇。文章出自《尚书》,记录了舜和禹、皋陶的讨论并相互告诫的场面。原是和《皋陶谟》文势相接,是为一篇。女帝所书的是圣人编撰时的删节版,侧重点在告诫众臣不要“面从”,自己有错时,大家一定指正。
就跟今天部门领导向新丁们打招呼表态一般,话里话外就是“我是很谦和的,大家一起工作,所图不过是出成绩、出业绩。因此要戮力同心,有问题及时自查自纠。便是身为领导的我,说错做错,你们也不要给我面子,一定要大胆地说给我听。”
其实这话聪明人是不全信的,若是明君,做出错误决策前,就已经广博听取意见,不会做出事后再去弥补的麻烦事。若是昏君,谁去捅这个马蜂窝,谁就要有地掉脑袋的觉悟。正好昨天看见有一本书开篇说,研究历史,把自己搁在故纸堆过活的,都是傻子。个人看来,聪明人大约也不屑做言官谏臣。说的错了要被天下人骂一句浅薄,说的对了也不见得便会有人听。说的话软和,要被人说不尽心。言辞激烈,大概会被人骂作疯狗。
这篇御书宣读完,大家听听即可,大略是个意思罢了。
方明德却是被这篇文章打动,尚书她不晓得读了多少遍,通篇都能默诵出来。但是女帝单单挑了这篇出来送给众人,方明德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女帝对大家的殷切希望和谆谆教诲。刹那间,她有种冲动,天下有这等明君是何等幸事,她方明德得此明主赏识,又是何等的幸甚至哉。也是从今日起,方明德的曾经一度浮躁不安的心,在大顺的帝都的土壤里落下一个小小的种子,然后深深的扎下根脉安稳下来。
琼林赐宴后,便是状元娘子率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