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水上有雾,岸上的人瞧不清佳儿扮的老者面目。离得远了,却愈发认得清这人的身形。大伙醒过神来,这个可不就是佳儿。可见这是欲盖弥彰,要说这件事背后没这人的作为,那她煞费苦心出逃作甚。还有那个货娘和那个乞儿模样的丫头,如今都一一对上了,就是这些人,只是还少个顶小的丫头不晓得弄到何处去了。便有人道,莫管其他,先将她们拦下再说。
众人纷纷扬声招呼船家过来,沈茂德心中焦急,果真把船驶回岸边,哪里还有自己几人的活路去。便求船家千万快行,到了地方船钱加倍。船家也不言语,划船到了水中间停了船,笑问道:“你给我多少银子,不知可有那些人给的多。”佳儿一听这话就不对了。沈茂德还要再说什么,佳儿道:“这位大姐如何称呼,水上跑买卖的,在下也有幸认得几位,说不定能与大姐攀份交情哩。”
沈茂德闻言心说,我还认识马大鱼呢。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自己又是叛逃待罪之身,不敢说出这层关系。担心万一落入心思叵测的人耳中,自己倒霉是小,叫佳儿和这两个孩子怎么办。那人听佳儿这么一说,愈发笑容可掬,她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因着别个在水上混的,都是一张紫红面膛。她却是肤色黑中泛黄,由此得了一个诨号唤作“黄花鱼”。
听佳儿说了几个人,俱都是道上的,黄花鱼点了点头。她却不肯偏听偏信,又遥遥问岸上的人为何要追赶这几人。岸上众人早叽叽咋咋说了许多,黄花鱼皱了皱眉,叫道:“请一人说了吧,太吵听不清。”众人互相看看。推出一个唱武生的出来代言,据说她的叫板很是漂亮。武生传话道:“那两个大的,一个是人贩子,一个是内贼。拐了我们班子里两个娃娃去,被我等发觉,这才追赶至此。”
黄花鱼听了这话,对沈茂德等人已经不是那么和善。目光打量宝兴,果然这不是寻常乞儿,十指白嫩干净。揪过宝兴,一把拽开领口。见她脖子往下的的肤色也白净。随手丢下宝兴,只是没看到另外一个孩子。江湖上易容行事的人也不在少数,她一时不能判断那些人话里虚实。
偏生这时沈茂德家的小丫头被外间声响吵醒。她听出是戏班里的人声响,吓得哇哇哭起来。黄花鱼不等沈茂德动手,自己揭了上面的掩饰。见到另外一个孩子,再没什么好说的事实确认无误了。佳儿察言观色,忙道:“英雄且慢。我等自有苦衷。”拉过宝兴道,这个是我亲妹子。又指了指沈茂德和小丫头道,那个却是母女俩。
宝兴紧紧拉着佳儿衣袖,沈茂德抱起小丫头,两下里都是紧张地看着黄花鱼。佳儿见已然被人识破,也除去面上伪装。老妇瞬间变成个年轻貌美的少年女子。黄花鱼看得诧异,心里便有些犹豫起来。岸上人又催促起来:“船家,千万莫要放走了那两个歹人。快到这边来。我等自有重谢。"沈茂德眼见情势危急,再也顾不得其他,言道:“英雄,我这孩儿和宝兴丫头都是被人拐卖去的,我和佳儿真不是什么坏人。去年秋我和这一片的马老英雄也有一面之缘。不知今日可有机会再得拜见。”
黄花鱼听了这话,面色变得几变。自从沈赌鬼事件以来。帮中多有警惕,不想今个又遇到个打着帮主名号套交情的。黄花鱼嘴中言道:“好说好说,这事却是便宜。”言罢,弃了船橹翻身入水,几下便不见了。沈茂德和佳儿吃了一惊,宝兴看了一会,叫道,船在自己动哩。
哪里是船在动,分明是黄花鱼在水下推着船行。她原本打算把这几个交给岸边的人换些便宜银子花花,听了沈茂德的话改了主意。心道,你们既然敢说和马帮主相识,便真个去见见又如何。又怕船上这几人奋起反抗,她水里功夫了得,旱地本事却也只是一般般。双拳难敌四手,她只一个对方人多。便也犯不着和人动手,水里来水里去最好。
宝兴话音刚落,船上几人就又发现了不寻常。船底有个机括被人从底下打开,大股的冷水灌进船里。沈茂德来不及寻思其他,把小丫头放进货物挑子,自己抱着挑子。不一时这船便囫囵个在水中了,黄花鱼最爱的就是淹人玩。瞧见这几个骤然落进水里,免不了要吃几口她老娘的洗澡水,心里很是高兴。仔细打量见水里只得三个,沈茂德把小丫头搁在挑子里托着。黄花鱼心道,莫非还真是亲娘。便果真如此也顾不得了,谁叫她敢拿帮主的名号唬人。
岸上人见到一船的人片刻间尽皆落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懂些江湖门道的戏子小声目视众人道:“错不了了,那为船家是个水贼。尝听说附近有个出名的贼寇船底留活门,一言不合便拿水淹人,想来便是这位了。”众人不敢与这等凶悍的婆娘打交道,各自庆幸不曾与她近距离接触。班主心里打鼓,架不住众人说和。都道化财消灾,不是还有佳儿那份银子扣着没发吗,就拿那银子抵了小鬼们的身价算了。
便是她们不罢休又如何,水面上这一会连船带人都不见了。她们既不敢下水,又不愿久待,不一时走得干净。黄花鱼远远瞧着水里人泡的七七八八,这才一个个把人捞起来搁在滩涂上。叫过往的姊妹搭手,把人弄回帮里玩去。
等沈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