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大人的祖母临去世时,曾经遗赠给蔡婆子一笔银两,数额不晓得。反正如今蔡婆子用那笔钱,加上自己的积蓄,恰好够在新城买处小宅院。那处宅子离贡院也不是很远,正在国子监南门以南,南熏门里五里民宅的某条小巷中。此处比送方明德回寺里近了许多,也比去蔡府近些。
按现代的说法,大内是一环,旧城城内是二环,旧城城外、新城城里就是三环了。这里的地势恰是三环边缘,大学城附近,出城的城门近旁。衣食住行都很方便,医疗条件也不错,几百米距离便有一所国有的熟药铺子。可见为着葳蕤,蔡婆子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秦小猪等秦八角回来这段时间,跟方举人同来的一位世姊妹。瞧见方明德状况不好,过来询问。秦小猪说了缘由,那人便自我介绍。说她是方夫人的弟子,想跟着一起照料方明德。只是今日她本身刚出考场也是疲累非常,希望留个地址给她,她休息过来后好过来找人。这请求合情合理,秦小猪当即答应下来,叫她稍等。
过了不到一刻钟,秦八角不光自己回来,还带来了蔡婆子遣人送来的一应得用的物件。她和这位举人娘子互相见过,两下说合。这两拨人便相互辞别离开。二秦赶着车,跟着领路的仆妇,把方明德往那处小院送去。仆妇到了地方放下东西便走了,她原是为别个事情出的门,来这里只是顺道。二秦谢过她,送人离开。
秦八角找出纸笔录下脉象诊断,就去附近的熟药惠民南局抓药。秦小猪打量了下这小院,不过是个四方小院,深藏在小巷深处。院中无遮无拦只有一颗大枣树。落了满地熟透烂掉的枣子。抬头眺望可以隐约望见外城城墙,屋里家具也都齐备。当初若不是姬璞及时回来,葳蕤都要在这里与人结亲、生儿育女了。蔡婆子当然不会弄个光秃秃的屋子,就叫葳蕤住进来。只是这里长久没人居住,四下里落了一层浮灰。秦小猪被独自留下来,安顿好方明德,就皱着眉毛开始打扫卫生。
这会外间传来拍打门的声音,秦小猪丢下扫帚跑去开门。到门跟前,却听到个陌生男声,轻言细语隔着门问道:“阁下可是蔡家娘子的家人。”这话问得巧妙啊。这宅子是蔡婆子买的,却是要给葳蕤住的。根据秦小猪这些时日的了解,蔡婆子光棍一个。在京中再无亲人,那么外面的这人又是谁呢。秦小猪一下子上辈子延续至今的八卦之心,瞬间燃烧。急慌慌从门缝看去,只见一个衣着朴实,瞧不出年岁的白净男子静静矗立门前。
小猪打开门。待要和他细说。那人一瞧是个漂亮姐儿在门里站着,略红了面皮,说不出话来。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还是秦小猪先开了口,问道:“敢问这位郎君可是与蔡大娘有旧。”那人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幽幽说道:“这世上的人见一面都是缘分,何况许多面来着。”说完这句,竟然也不告辞。就飘然走了。
秦小猪呆呆站在门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揉揉眼睛再看去,街上哪还有那人的影子。心道我莫不是看花了眼,或者适才是见到个妖精。念及于此,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秦八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上前拍了秦小猪一巴掌,问道:“怎么在这站着。方举人人呢。”
秦小猪揉揉后脑勺,说道:“她还在屋里躺着呢。八角姐,我跟你说,刚才的事太稀奇了。”说着,便把适才的怪事和自己的推测添油加醋说了。秦八角指了指天空,道:“青天白日的,不至于吧。”又问:“真有这么一个人?”秦小猪见秦八角不信,哇哇叫着,赌咒发誓说是真的。秦八角行走江湖多年,能人异士见得多了。一听秦小猪的说法,便猜测那人使了个障眼法。不过为了逗弄这小猪,才故意这般说。
她也不和秦小猪细说,心里记挂方明德的事。便叫小猪弄热水,先给方明德稳定病情。秦小猪也晓得这事耽搁不得,万一小方同学考中了进士,人却被烧成了傻子,岂不是亏大了。樊大郎的心思全系在这丫头身上,要是真成了那般结果,他一定会哭死。更不用说方家老爷、夫人,秦小猪深感自己责任重大。
把丸药给方明德吃下去,秦八角顺手又在炭火盆里加了柴,屋子里热烘烘的。虽然土炕没有通烟道,一时不能启用,屋里也温暖。二人就这么守了方明德一夜,次日秦小猪去军械监。秦八角独个守在这里,中午秦小猪再搭车过来。午后时,方夫人的那位弟子来了。她是带着寺里住的同窗,和能联络到的同乡一起来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方夫人的名头,也和方明德有些交情的,都来看望方举人。
方明德还在昏睡中,众人见了不禁唏嘘。言谈间说起此次春闱中,亦有举子因着诸般原因没能考完全场。有的病得被人抬出来,有的干脆就死在号间里了。真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秦八角听了这些人的话,也明白方明德算是幸运的了。她出得场子才倒下,也不知道带病考试,卷面考分如何。最后这些人走了,留下两个举子照看房名的。
秦八角谢过她们,自己也不能久待。她明日便要入学太医局,那边监舍准了她的住宿请求,今个天黑前便要把包裹行李尽数搬过去。临走又留些银两交代二人,方明德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