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声令下,仅余太半的五百将士迅速重整队形找到各自的位置。田沙河、墩子等人做了殿后。也不管辽军的箭矢如蝗,胆敢靠近就让她有来无回。
膏药钱割耳朵落在了后面,席驴儿和马骝不知是残存了点良心,还是为了大树不倒好乘凉,也都没有落跑。跟着墩子那伙贼一道打起盾牌,互相掩护。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一支羽箭“噌”的一声插到席驴儿的大腿上。好死不死正是没有皮胄遮掩的缝隙间,瞬间血流如注。席驴儿心里还有个樊二郎,可不想就死在这里。有辽兵看到席驴儿步伐慢了,便要趁机上来杀人。
席驴儿本想闪躲,可受伤的左腿行动不便,眼见那柄金瓜就要砸到眼跟前。边上有人一把拉过她,那金瓜砸了个空。持兵刃的辽兵见势不妙便要后退,却被田沙河一棒打中后背。她那护心镜被击打得整个陷进脊骨,人顿时就没活气了。席驴儿惊魂未定,转过头却见着拉她一把的是膏药钱,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马骝拍拍她的肩膀,道:“姐们,别傻了,赶紧干活,这事还没完呢。”几人调整位置,把席驴儿换到中间,继续往后退。
杨将军一马当先,长枪左右荡开,立刻辽兵倒下一大片,那些来不及站起来的便被马蹄踏死,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骑兵们一遇到交战便自动散开摆成个鹤翼阵,时而左右掩杀,时而集中主攻往前。弓箭手就从众人缝隙间射出箭矢,步兵依托前阵结队散开或聚集。
耶律宗政原本有十成十把握用大军吃掉这区区几千人马,如今看来竟是难说,不由地皱眉。要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便是双方有十万百万雄兵。真个打起来也就是在两军的接触面上交战。不可能尽数往前涌,不然许多兵丁没被敌人杀死,就被自己人踩踏而亡了。
所以只要还能接着打,挡住最前面的辽军,后面的人再多,也只能观望或者射箭。有限时间内以寡敌众,敌人也是有限。但时间一长,人都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身子,失了招架,叫众人扑上来团团围住就必死无疑。所谓某某勇士奋力拼搏。最后力竭而亡就是这种情形了。幸好这种情形,军中平日操练也是有事先准备的。田沙河她们稍显疲态,便有阵中的人马接替顶上。
耶律宗政气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用攻城弩,投石炮这些远程武器对付杨将军她们。大炮打蚊子,蚊子多半是打不到的,反而要伤及大片无辜。辽军也是无可奈何,最后竟然眼睁睁看着杨将军带着剩下的三千劲卒安然退出势力范围。
旁边便有副将请示追还是不追。耶律宗政恨声道:“给我追,定要取下杨匹妇的狗头方解我心头之恨,雪我多日之耻。”便即刻调动兵马围追堵截。杨将军带着众人跑得远了,又回身看去,见辽军打着旗帜卷起漫天黄沙追来,知道吸引敌军兵力的计策成功了。便呼喝众人。莫要懈怠,此行任务还没完成。众兵士血染战袍,头脸也都被风沙鲜血汗水糊成一片。闻言轰然应诺。重新打点精神,整队出发。
因着她们的目的是调动辽军兵力,如今已经叫辽军上钩,接战不再是必须。便摆了个一字长蛇阵,纵队在州府之间奔驰行军。间或有辽军骑兵追上。便由己方骑兵截杀。步卒疲累,有机灵的便宜顺手牵羊夺了辽军骑兵的马匹。其余人皆有样学样。
不用说,最先做这种没品事的都是些泼皮无赖和贼匪。禁军入册要查三代清白,哪有这样的尿性。最后实在跑不动,便也不管这些。没马代步的等着辽军骑兵赶上送马,兵刃甲胄折了的也从辽军手里夺来。至于膏药钱之流当时有没有顺手摘下辽兵身上的金银财物,却是不可考了。
一群人东拼西凑,最后竟成了一支形容狼狈却货真价实的骑兵队伍,如此机动性更强。步兵疾驰日行百里顶了天,骑兵却可达到一百七八十里。二府西北几个州相聚最多也不过四五百里,最近的寰州、朔州之间只不到二百里地。可以想见杨将军带着人马,身后坠着追兵纵横开阖,如何潇洒自如。只是她们这行人还有个任务在身,便是将辽兵引到自家大军的埋伏里去。如此便不好调转马头直接回关隘,又与辽军周旋一二,便引兵缓行赶往设伏之处。
见辽军主力入瓮,才按着约定射出三只鸣镝。辽军闻声大惊,哪知等了好半会居然全无动静。原来此行主将虽按照约定在此设伏,却因着那王督军贪生怕死,久等杨将军不至,便下令撤兵回南。主将百般劝说无果,又拿军国大义恳求。言道若是不等到最后一刻,则于私是言而无信要害了杨将军和诸将士性命,于国就是丧失了一个剪除辽军有生力量的大好机会。王某人哪肯听她这般说辞,杨将军死了正好,省的她另想主意下手。国事安危又哪有她个人身家来的重要,倘若杨将军寡不敌众叫后面辽军追来,她死在这种荒郊野地,找谁讨要性命去。
她便自领了八万主力匆忙逃窜后撤,主将仅有几千人马在手,设伏是不成了。而且按照朝廷以文治武的大政方针,王某人算是她的主官。王督军说撤退,她不撤便是有违军令,就是立时斩了也无处喊冤。只好忍辱负重,苟活下去总有一日好叫世人知道这王某人的嘴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