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衙内确是在后衙被圈的久了,心中苦闷,读书又读不下去。偶然听到宋县令和县尉说话,说要押送牢里的犯人们到蔡玉琦那里,便动了心思。总被老娘放在眼皮下看着实在无趣,没有那些狐朋狗友日子更加难熬,不如出去逛逛。也不去别处,就去看看蔡玉琦,若能得她垂青,可比什么都美。
她老实了好一阵子,也没人想到衙内会突然发飙落跑。其实宋衙内也没想出去多久,只想到蔡玉琦那里小住几日散散心。为了保密,连梧桐也没告诉。偷摸出了县城后超水平发挥,从外乡人手里买了匹小马。这位外乡人之后也没停留多久便走了,衙内的行踪自此成迷。宋衙内骑着那匹小马,乔装打扮,跟在县尉和那些囚徒后面,行了好几日才到地方。
每日里宋衙内还好,行路有马代步,吃饭有茶水馒头,晚间要不住店、要不借宿在百姓家里。虽样样不比府里精细,可到底能吃饱睡足。那些囚徒可没这么轻松,她们虽然名义上已经算是蔡玉琦那边戴罪立功的兵丁。可县官不如现管,现下都还在县尉手下呆着。县尉叫停不敢走,县尉叫走不能停。慢一慢,旁边的县城的军士就拳打脚踹,全不把她们当作自己人。
吃食上也很糟糕,按说县衙是有预支这笔开销的。只是银钱层层下来,少不了要被盘剥一二。本来够每人每顿吃两个馒头一碗粥的银子,落到最后办事的人头上只剩下每人一顿一个馒头的钱。就是这样,那去买馒头的还想从中克扣些下来。省了钱,东西买的就不那么如意。什么干了硬了霉了坏了的,都拿给这些人吃。
这些押运的兵士只管两样,一是把顶头上司县尉大人伺候好了,二是扣下的银子越多越好。囚徒们晚间也没正经地方安歇。不给卸枷去锁,全绑的结实。
反倒是蔡玉琦当日带走的那几个还舒坦些,当然这也和马大鱼打点了银子有关。沈茂德迷迷瞪瞪了一路,全靠墩子照看。五皇女在州郡待了几日,郡府大人没再找出一个假冒的举子,可也没找到那个胆敢卖掉鹿鸣宴帖子的新科举人。只好把交易人沈赌鬼捉了,在大堂上打了板子,算是给五皇女个交代。
二皇子闹着要走,五皇女也不愿再留下去,默记下这个叫自己丢脸的名字——沈茂德。便开恩叫把那赌鬼丢出大堂。心里却想除非这沈茂德从此消失不见,不然她将来定要叫她好看。
只是沈茂德眼下活不活得成还两说,至于将来就更加虚无缥缈了。别人是两腿灌铅走到、爬到大营。这人却是横躺着叫人抬进去的。墩子人实在,一到地方,就张罗要给沈茂德找大夫。
说来也巧,找来的正是秦八角。沈茂德的情况看起来凶险,病情来得又急又猛。却不是大毛病。秦八角为她诊了脉,开了付草药方子。这药方上列的草药也简单,只是一时凑不齐全,墩子只好又辗转找上秦八角。秦八角再来时见沈茂德依旧高烧不退,不想办法降下来,这人就真个要有危险了。咬咬牙。把秦小猪送给她的常备药拿出来,捡了那个退烧退热的,亲自照料沈茂德服下。守到半夜。沈茂德的情况终于转好。第二天人便醒转过来,只是身子骨还虚,躺在铺上起不来。
马大鱼深感沈茂德是受了自己几人的连累,才落到这步田地。填了好些银子进去,叫人照料沈茂德好吃好喝。只是蔡玉琦这边。这会粮食短缺,又哪有什么好东西给沈茂德补身子。田沙河其实是个冷性子。最爱独来独往的,除了老干娘跟谁都不特别热乎。她跟席驴儿热络两天又恢复本性,不怎么搭理这谄媚的丫头。席驴儿和马骝却把田沙河视作她们在兵营里的大粗腿一般,里里外外跟着,小意讨好。
席驴儿也看到秦八角在营地出入,她和马骝、田沙河一个营帐,和墩子、沈茂德不在一处,二人没打过照面。且秦八角每次来去都形色匆匆,也不曾注意到她。席驴儿躲在暗处,瞥见秦八角的身影。心想既然秦八角那日亲口承认了和秦小猪是姐妹,便也是她席驴儿的对头。只是她如今身处逆境,正该潜龙在渊,蛰伏勿用的时候,不好上赶着挑事。只能权当不知,马骝比席驴儿更知趣,早躲进帐中,眼不见心不烦。
除了日常队列操练,蔡玉琦招募的新兵还要帮着做一些额外工作。比如修筑堤坝,重建民房屋舍,重整道理交通什么的。席驴儿她们到的第二日,膏药钱也到了营中。席驴儿本不欲再和膏药钱打交道,怎奈那些从义军里收编的做一派,本地灾民里的青壮以兵代赈的归拢作一派,她们这些囚徒出身的也算作一派。三派鼎足,什么事情上都要一争短长。若是她们这派内部生了间隙,被另两派人爬到头上去,日后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便常是身不由己。席驴儿满面堆笑,起身热情迎接膏药钱的到来。根据“将兵法”,十人一火、五火一队、十队一营,若干营设一将。田沙河因为有来头,又有勇力,一来就封做队长,专管泼皮混混。又有每个营帐十人,席驴儿这边满员,且有田沙河坐镇,膏药钱只得在隔壁住下。
至于宋衙内,活该这厮倒霉。囚徒们到了地方入大营,县尉去蔡玉琦临时驻地办交接。宋衙内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