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人坐在一处喝茶,方秀才还没回来。
算起时辰,秀才娘子这会,正跟着同乡们,在酒楼吃酒哩。方夫人便安慰方章氏道:“莫要着急,她昨日才出了贡院,想来今日必要好生休息一番,再在省城里游玩闲逛的。”说完,就给桌上几个,说起省城的景致来。
秦小猪听得蠢蠢欲动,在桌子下面拉了拉秦八角。秦八角知道这小猪坐不住了,她早想出去耍玩。如今耐着性子在方府呆了这许久,已是极限了。又和方家夫人老爷客套几句,便开口要走。
方夫人也看出这秦小猪着急离开,猜测这丫头是听到方秀才逛省城,便也想出去顽去。不由好笑,便也不留她们。方章氏还有些不舍,这秦小猪恁坏,把上回故事尾巴说全乎了,又留了个新的后半截吊着众人胃口。方章氏送秦小猪道门口,还依依不舍道:“等秀才回来了,你们再来。下回讲话本,可得全须全尾说了,才能放你走。”
秦小猪自然是满口答应。
二秦离了方家,兜一圈也没找到那家银庄的分号,倒是见到几个面熟的泼皮。泼皮们看到这二人,也都是吃惊。这秦小猪不是被抓进县衙了吗,怎么还好生在这里闲逛。
有那头脑机灵的,便想到秦小猪倒霉是席驴儿做得法,秦小猪既然安然无恙,那席驴儿怕是要倒霉。这些个泼皮做了帮凶,也都心虚得厉害,都躲着那二人走路。到了晚间,马骝回镇子上带来消息,众泼皮才知道,她们这次捅了马蜂窝,席驴儿已然被抓了。宋县令因在上司面前失了脸面,蔡大人虽不予追究,她却不肯就此罢休。正四下里,打听搜罗当日惹事的混混呢。
马骝因身份不够进府去,又没有出头露面首告秦小猪,躲过一劫。窝在县城不敢动弹,到今日入夜才趁着天黑偷跑回镇上。不过她也不敢久留,收拾些衣裳银子,便要去她二舅家避风头去了。众泼皮闻言尽皆骇然,也都四散而逃。镇上局面一时清明无两,百姓都道县令大人治理有方。
秦小猪和秦八角不知道这些。秦小猪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她,便已知足,哪敢想着报复回去。秦八角因自己迟早有天要离了此地,秦小猪和樊家却要长久住在这里讨生活,也不好太得罪这些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了君子犹有化解前嫌的那一天,得罪了小人,那麻烦就是无穷无尽了。
二人也只作看不见那些泼皮,走开了去寻那往县城方向的车马。还没到车马行,就远远见那边围了一圈人,还听到有人在其中哭闹。秦小猪好奇探头去看,那坐在地上哭得认识,却是席家村的鳏夫花三叔。
原来花三叔见秦小猪完整回来,估摸着席驴儿怕是出了事。虽然那丫头不是他亲生的,关系也恶劣,但也是养过几年的,怎么着要去探听一二。因着席驴儿做的事不大地道,他也不敢声张。索性他身子骨硬朗,也不叫上外甥女,自己便出了门。
往县城去有些路途,不坐车马如何去得。花三叔到了镇上,一摸帕子,里面只得一角碎银子并几个铜子,想着后面少不了打点。便求那车行的人,可否行个方便,看在他老迈的份上,免费搭他一程。
车马行做的就是路途生意,哪能做免费搭乘这等便宜事去。花三叔无法,站在道边,看这车行出来有往县城方向去的车,便去拦下。问雇车的客人,能否叫他搭个便车。
一回两回这样,车行伙计也就随他去了。总是如此,遇着客人脾气火爆的,见还有要拦路搭车的,便大骂起伙计来。伙计们也委屈,都去拉扯花三叔。花三叔不肯走,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大哭。他这一哭,好些人都来看热闹。有那说这男子无赖的,也有劝伙计行个方便,搭了他赶紧走了了事的。
一时间相持,正好秦小猪和秦八角来了。
花三叔背后说过秦小猪小话的事,别个都知道,怕这小猪听了难受,也没人告诉她。秦小猪不晓得花三叔的为人,只知道席驴儿和她这个过继的爹关系不好。见花三叔却还想着继女安危,要去探席驴儿的消息,便有些感动,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她转头去看秦八角,秦八角认识秦小猪这些时日,也明白这丫头从来心存善念。便是那些先前害过她、对她不好的,落了难,只要在她眼里看出可怜来,也不吝惜出手相助。
这点秦八角自己做不到,便分外看重。见秦小猪眼中有恳求之意,就点了点头。秦小猪面露喜色,钻进人群,扶起花三叔到一旁说话。众人见终于有个冤大头愿意帮忙,也都为花三叔高兴,慢慢就散了。
花三叔被人扶起来,抹抹眼,才看清是秦小猪,不禁面露羞惭。秦小猪却不在意,对花三叔说了席驴儿的境况,问他可是有心去县衙大狱里探望。花三叔听到席驴儿进了大狱,顿时觉得脑中一空,人也浑浑噩噩起来。
秦八角探手摸了花三叔的脉门,叫把人扶到路边坐下。又按又捏好一会,这人才缓过神来。花三叔还想着秦小猪那句要不要去探监的话,口中喃喃道:“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她。”
正好秦小猪和秦八角也要去县城的,便叫了马车,三人一同坐上往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