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才满脑门的经史子集、子曰孟曰,对着个锦儿,全无用武之地。她也不恼,巴巴地偷眼看樊大郎。如今她年岁渐长,也晓得看好看的小郎君。平日里出门,偶尔看到别家男儿,就暗暗拿来和樊大郎做番比较。最后还是觉得,自家樊大郎好看又能操持家务,脸上不免得意。继而又想到樊大郎不通诗书,闺房情趣差了些,实在可惜,于是又一脸愁容。
樊大郎不晓得方秀才千回百转的心思,忙着给一家子做饭菜,闪身进了灶间。方秀才看不到樊大郎,只好干坐着。锦儿也不说话,只是陪坐。又一会,樊二郎来摆碗盘筷子,樊大郎端出几个小菜。味道和方家不同,却爽口好吃。又把秀才拿来的雄黄酒倒了些,四人吃得尽欢,方秀才便又觉得樊大郎还是好。
克化完,又坐了会,挨到晌午大错。方秀才觉得可以回家给娘老子交代,便急急忙忙要走。樊大郎也不多留她,打点了十来个粽子给方秀才拎上,交代好哪样是粟米粽子,哪样是糯米粽子。私下里把一卷五彩丝系在方秀才手上,又给了她一个绣了五毒的荷包。这才送秀才娘子出村。
眼见得方秀才走的远了,樊大郎顺着河滩往回走。想着去摘些芦苇叶子,回头再给二郎和锦儿裹几个粽子。粽子煮熟了泡在草木灰水里,可以多放些时日。若是忙起来,响午来不及回去做饭,正好可以带些粽子在地里吃。
日头偏斜,照在河水上,波光白花花的晃人眼。大郎走近芦苇丛,渐渐行到深处,竟走到平日少人行走的所在。脚下不留神,踏着一物。低头看去,却唬了一跳。他脚底下的分明是个人,脸朝河水趴着。也不知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樊大郎心下害怕,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见到了,没有说不救的。急慌慌丢了手里的芦苇叶,小跑回家叫人。樊二郎和锦儿收拾了吃饭的家伙什,正在院子里笑话方秀才。见樊大郎匆忙跑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樊大郎就说在芦苇坡躺着个人,要他二人随他一道去看看,若是有得救,便救回家来。樊二郎听了不禁皱眉道:“哥哥,我们家什么光景,尽是未嫁男儿和幼女,哪好去救什么人。”
“话是这么说,可既然见到了,怎能见死不救。”大郎是待嫁之身,虽乡间礼法粗疏,也晓得些不妥,只是人命关天。
樊二郎还有句话没说,万一抬回来有气,没救活又死了怎么办?外人死在自家里,想想便有些吓人。锦儿倒是胆壮,也没想到那么多,傻傻道:“二哥,娘不是说救人是好事,见死不救的事万万做不得。大哥,人在哪里,我来帮你。”
樊二郎见锦儿这么说,恨恨瞪了她一眼道:“救人救人,就你那小身板……你莫不是也想救个小郎君回来……”
樊大郎离得近,听得樊二郎说的不像话,拦下话头道:“既如此,莫要耽搁了,快随我去吧。”三人便去芦苇荡去抬人,这趴在河滩的不是别个,正是秦小猪。也不晓得,这小猪是如何漂到淝河里的。十月出游上天柱山,从淝河里冒出来,却又变成了五月端午。身上衣裳鞋子也都在,登山包什么的零碎玩意却失落了。
锦儿是女子,便大着胆子,伸手在秦小猪颈侧上试了试。是热的,有脉搏,人没死。三人便合力,把秦小猪往家里弄。统共几间房,也无处放这人,大郎就叫把秦小猪先搁进灶间。
秦小猪装束奇特,这家三小没有年长者掌眼,居然也只当是自家见识短浅,不识得别处的奇风异俗。又觉着这位,或是深山里的隐居的山民,久不在俗世行走,故此穿的奇怪。看这衣服手脚包裹的严实,想来也是个知道礼仪教化的,不是那化外之民。
三人闹不清那衣裳拉链怎么处理,干脆囫囵个把人放在草垛上,盖了床薄被在上面。锦儿打了水,樊二郎用布给秦小猪搽干净了脸,“哎呀”一声惊叫出来。锦儿听得动静,也探头过来仔细看,末了也是一愣。
这秦小猪天生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七八。这会儿她又极不舒坦,自家觉得受了委屈,淡淡柳叶眉拧着,大眼睛闭着,可那长睫毛却一抖一抖的颤人心。鼻尖红红,嘴唇泡的有些白,都抿到一块儿去了。总之看起来,很有几分可怜可爱的意思。
锦儿略知男女之事,于是低头看脚。却又看见秦小猪露在外面的手,葱白小巧,一时间不知道把眼神往哪里搁。二郎看锦儿的反应看得有趣,捏着锦儿的脸蛋笑道:“便宜你了。”
锦儿似懂非懂。
若问秦小猪为啥看起来没有胸部,原因也简单:她瘦,又贫乳,先天单薄。一米六将将出头的个子,八十几斤的重量。明明是个闲不住的馋嘴,却怎么吃都吃不胖。这种瘦到连胸部都米有的瘦法,真是让人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秦小猪倒没为这个问题烦恼过。因为她的瘦,所以她的贪吃就变得合理了。
锦儿被樊二郎捏的脸疼,又莫名有些害臊,手舞足蹈着一边挣扎,一边叫大哥救命,和樊二郎两个闹作一团。适才三人把秦小猪拖回路上,已经用老黄牛颠出她胸腹积水,樊大郎又去烧了灶,煮了半锅姜汤。这会收了汁,小心用碗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