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子建在一座小丘上,丘下便是清澈湍急的新安江。庄子十分简素,只有几间草屋,屋前种着梅树。远远看去,那梅树的枝头上坠满了黄绿色的梅子,陆翊平笑道:“小寒,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晚有青梅酒喝。”
雨菡闻言,顿时笑逐颜开道:“那太好了。我们便在此青梅煮酒论英雄吧!”
陆翊平道:“还是论佳人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轻轻推开柴扉走了进去。陆翊平站在院中拜道:“主人在家否?前度过客淮南陆翊平来访。”
等了好一会,正中那间最大的草屋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见到陆翊平和雨菡,她恭敬一福,到:“我家主人外出了。二位有何贵干?”
陆翊平抱憾道:“主人不在吗?真是太可惜了。在下七年前曾经过贵庄,得庄主赠饮一盏香茶,至今感念于心。今日携妻重访,本想与庄主叙叙旧,再讨杯茶喝,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那女子相貌平平,看起来倒十分和气。她闻言微微一笑,到:“陆相公真是有心人。若是想品茶,我们这庄上倒是从来不缺的。奴家这便给二位备茶去!”
她刚要转身进屋,又好似想起一事,转回来道:“乡野之地,屋内闷热。那临江之处有个山亭,二位可到亭中纳凉观景。小女子将茶捧到亭中即可。”
陆翊平拜道:“有劳姑娘了。”说罢便拉着雨菡往庄子旁那座山亭走去。
那亭子正当丘顶,一面是山、一面是水。两人走入亭中凭栏而坐,只觉清风拂来、心胸开阔。那亭下便是一处二十余丈高的陡坡,滚滚江水从坡下蜿蜒而过。
此时暮色已沉,一轮明月浮现于中天。雨菡不由叹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又向陆翊平道:“翊平,你知不知道为何古人今人都爱吟诗?”陆翊平笑着摇摇头。等着听她的谬论。雨菡道:“是因为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人总是逃不开孤独寂寞啊!”
陆翊平一怔,轻轻将雨菡揽入怀中,沉声叹道:“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雨菡心中惆怅,暗道:“翊平,如果你知道我是千年之后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其实,千年之前、千年之后的人又有何不同?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纠缠。一样的愚痴,是不会变的。”
两人正在亭中相互依偎着望月,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们回过身来。原来是素衣姑娘捧着茶盘过来了。陆翊平拉着雨菡在亭中的石桌旁坐下,那姑娘垂着眼,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他们面前。
一阵清幽的茶香扑鼻而来,雨菡欣喜地端起自己面前那盏茶,正要放到口边轻啜。忽听陆翊平一声断喝:“小寒,别喝!”
手中的茶盏被突然打翻,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雨菡愕然看着陆翊平,却见一把短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刺向他的胸前,拿匕首的正是那素衣女子。
陆翊平侧身避过那一刀。抬手便扣住了那女子的手腕。他大喊道:“小寒,你先走!”
雨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提着裙子便往亭外奔去。她知道以陆翊平的身手,对付那个女子应该不在话下。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陆翊平分心,徒增他的危险。
她沿着来路刚跑了几步,忽见到月下小路上缓缓走来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手中似有什么寒光一闪……雨菡霎时浑身冰凉。她看清楚了,那是一把三尺长剑。
那男子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向她走来。雨菡仿佛被什么钉在原地,她命令自己快逃,可不知为何身体仿佛被魇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翊平……
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丝甜甜的腥味流入口中,疼痛让她醒了过来,她立即转身往回跑:“翊平,救命!还有一个人!”
那黑衣男子身形如同鬼魅,倏忽之间已杀到雨菡身后。雨菡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脚下不由得一绊,重重跌倒在地。她绝望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个男子。
一道寒光朝她的胸口直刺下来。雨菡一动不动地直面她的死亡。突然,那剑尖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她胸前。陆翊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徒手截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翊平……”雨菡怔然道。
“小寒,快走!”陆翊平背对着她,仿佛是拼尽全力才挤出这一句话,听来却是那样虚弱。
雨菡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黑衣男子毫不留情地抽出长剑,陆翊平痛喝一声,手中鲜血淋漓而下。雨菡惊惶地爬起来,完全没了主意。陆翊平不顾一切地挡在她身前,绝望地喊道:“小寒,快跑啊!”
雨菡含泪摇头,轻声道:“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今日他横竖是要拼死救她,她也不想活了。
陆翊平回过身来将她猛地一推,怒吼道:“快走!”这一推,手臂上又被刺中了一剑。
雨菡的眼泪决堤而出,她茫然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