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鸣故作镇定地说:“听起来,王少侠分析得很有理,但此计人人都有可能会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我干的?”
王数理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梅花”牌九,沉声道:“朱十襄说,这块牌九会证明他的清白。我照着他的计策,一上船,就把一块梅花牌九藏在了‘甲字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船板缝隙中。现在,那块牌九应该就在真正的甲字船上。”
说完,他便跳上相邻的“丙字船”上,从后舱一个小小的船板缝隙中,抠出一块黑色的牌九——正是“梅花”!王数理将那块牌九翻转过来,背后还刻着两个字——内奸。
王数理将那块牌递给顾一鸣,说:“这两个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这块牌九也是我亲手藏在凌潇的甲字船上的。顾师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数理兄,你是说……朱十襄还活着?!”凌潇诧异地问。
王数理点点头,道:“对,他还活着,他跟着我们一起回到江南。但他说自己是一个应死之人,他不想拖累你,所以不能来见你。我们出发之前,他把我们叫出去见了一面。朱爷说,他反复思量当初漕粮失踪的事,虽不明白为什么漕粮会凭空消失,但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将他的船调换了,否则不可能在他下船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布置好诡计。所以他将这块牌九交给我,让我藏在少主的船上。朱爷说,这块牌九最终在谁的船上发现,谁就是真正的内奸。”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看向顾一鸣。凌潇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一鸣,即使他再不愿意相信,在铁证面前。也不得不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顾一鸣忽然哈哈大笑,撕心裂肺的笑声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凄楚。顾一鸣笑罢,大声说道:“王少侠果然是绝世聪明之人!当世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才可能解出这个谜题!”
“师爷,真的是你吗?”凌潇哽咽道。
顾一鸣点头,沉声道:“不错,是我。少主,属下有负于你!”
眼泪从眼眶中迸出,凌潇嘶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一鸣沉默不语。凌潇又低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顾一鸣哈哈一笑。那笑中却含着最深的悲切,他痛声道:“少主,你还是那么心慈手软!像你这般心软。如何成得了大事?!你的仇人就在眼前,你竟然还替他寻找借口?!我哪里有什么苦衷,我无非是看透了这场争斗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方可罢休,我担心你过于慈软斗不过沅爷,不想跟着你送死。更不想自己全家老小一块送死,这才投靠了沅爷!”
王数理看了凌潇一眼,继续向顾一鸣问道:“干冰的秘密,是沅爷告诉你的吗?”
顾一鸣道:“不错!一年之前,沅爷不知从哪个江湖术士那里得到了这个寒天玄冰的秘密,便想出了这个让漕粮凭空消失的诡计来嫁祸于你。为了施行此计。必须在少主你身边安插一个内奸。沅爷找到了我,对我晓以利害。你知道,我很聪明。我一向很聪明,我看出了其中的利害,于是听从的他的话。上次漕粮失踪的好戏,本来是为了少主你而准备的。没想到你却让朱十襄顶上了。那寒天玄冰极难制取,我们不想浪费。便想先试用一次也好,没想到计划施行的如此顺利。只是……只是我想不到。蔡九竟会因此搭上性命。”
凌潇大声质问道:“顾师爷,你实话告诉我,蔡九……是不是你害死的?!那晚的黑衣人是你派去的吗?”
顾一鸣摇摇头,道:“不是我。我得知蔡九纠集了我那些铁钱帮的旧部去劫法场,还暗中嘱咐叶湛青他们尽力将朱十襄营救出来。我无心害蔡九,那个黑衣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少主,你的敌人太可怕了!像你如此耿直单纯、如此心地善良的人,还是及早退出这性命之争吧!”
凌潇眼中含着泪水,他双唇紧闭,似乎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半晌,他决然道:“来人!将顾师爷拿下!”众人得令,一拥而上将顾一鸣五花大绑。顾一鸣自知武功已不及凌潇,故而没有反抗。凌潇沉声道:“顾师爷,主仆一场,我会尽力向我爹求情,留你一条命。”
众人将顾一鸣关进了船的暗仓之内,丙字船上的船工也悉数被绑了起来。凌潇决然回头,回到了自己船上。
一整晚,凌潇把自己关在船舱里,雨菡知道他受的打击太大,想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会。王数理拆穿了骗局,却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直在凌潇门前打转,几次想敲门,又叹了口气走了。他第八次跑去想敲门的时候,凌潇自己开了门。
雨菡见凌潇的眼睛红红的,心中不由得一痛,低声道:“凌潇,你……”
凌潇摇摇头,向雨菡和王数理拜道:“此番诡计得以拆穿,多亏了雨菡姑娘和数理兄,否则我真不知如何收拾。大恩大德,凌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罢,他又垂着头回到屋里,将自己埋在一团沉重的黑暗之中。
雨菡和王数理相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王数理走进去,在凌潇的对面坐下,沉声道:“凌潇,你还可以相信我们啊!”雨菡也走进去,轻声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