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神丹调养的。那刘御医起初还不愿给,我托盐铁使曹大人去求,才好不容易求来。潇儿,你给你父亲每日睡前服一丸,若是见好,我再去讨。”
凌潇喏喏应了,凌湘却恼道:“你每次一来就给我带着些劳什子的药,我快变成药罐子了!”
凌沅爽朗地笑了,用洪亮的声音说:“大哥,这不是药,是仙丹!你身子健朗,哪里用得着吃药?”凌湘父子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氛围,哪来半点预料中的剑拔弩张,完全是一幅温情脉脉的天伦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若不是知道内情,雨菡肯定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和谐的五好家庭。
王数理向雨菡抛来探询的眼光——这是在唱哪出?
凌沅喝完了茶,把那茶盏往桌上一放,便对凌湘沉声说道:“蔡九劫法场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三司怀疑是漕帮干的,却找不到证据。我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好不容易摆平了。”说完,他又瞪着侄儿凌潇,肃然道:“潇儿,此事官府虽不察,咱们心里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蔡九行事莽撞,差点酿成大祸!他自己死了不要紧,要是拖累了你父亲,却如何收拾?!别怪叔父说话直,他是你手下的人,这事你要好自反省,今后对那些手下,可要管束严些,万不可再放任自流!”
王数理听他如此诟病蔡九,不由得暗暗地捏紧了拳头。雨菡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沉住气。
凌潇俯首拜道:“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凌湘道:“你年纪轻、经验浅,凡事多听你叔父的,没错。”凌潇点头称是。
凌沅喝了一口茶,又对凌湘说:“大哥,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件要事与你商量。”
凌湘淡淡一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道:“兄弟之间,有什么事就直说。”
凌沅道:“前不久,京畿路转运使谢鸿钧谢大人托人来找我,说如今上面开销大,今年的利钱,要多提五分。”
朝廷征用民船民力运输漕粮,便要给漕丁们发“劳务费”,俗称漕运银子。各地转运使对着漕运银子无不是层层盘剥,如今最上头竟直接要求多拿百分之五。因漕运银子数额巨大,多提五分,就是上百万两白银了!
凌潇闻言,立即肃然道:“叔父,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朝廷已经减了漕运银子,漕丁们拼着性命走一趟漕,不过仅够糊口而已。再多提五分,恐怕很多人都要饿死了!”
凌沅眼睛也不抬,一边专心致志地喝着他的茶,一边淡淡然道:“不过多提五分而已,哪里就会饿死人?潇儿说话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凌潇直言道:“就算不至于饿死,那家中老母幼儿有病无钱医治丧了命的,难道还少吗?叔父难道不知道?!”
“潇儿!”凌湘喝断了他的话,“目无尊长!这是同长辈说话的礼数吗!还不快向你叔父赔不是!”
凌潇颇不服气地抱拳施了一礼,道:“侄儿口不择言,冲撞了叔父,还望叔父恕罪!”
凌沅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想是江南漕丁日子过得清苦,我看京畿路的漕丁日子过得倒还殷实。便先从京畿路开始提吧!”他这话中暗藏机锋,暗讽凌潇治理无方,江南漕丁过得不如北边的漕丁好。
凌潇自知江北诸路的漕运不在自己掌控之下,他叔父此番不过是礼节性地知会一声而已。自己没有发言权,便不再做声。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