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平的心狂跳,他跌坐在凳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尽量平静地说:“景幻姑娘,小寒是怎么被骗去明教选圣女的?”
景幻伤感道:“陆将军,一个女子在江湖上漂泊,有许多事不由自主的。你可知她随波逐流,何尝不是勉力为之,又有多少回暗自泪流?雨菡姐姐只是一个弱女子,能独力支撑下来已是殊为不易,但她在困局之中,仍想着顾全他人,不忘本心。将军,你若真心对她,就不应该怪她!”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攻心。陆翊平听到“勉力为之、暗自泪流”这几个字,心痛得好似要滴血一般,他沉声道:“我怎会怪她!是我自己太糊涂,把她一个弱女子赶出去,让她独自面对世道艰险。我每每思及此事,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我只求她平平安安,把她带回去,从今以后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我若再有半点负她,便叫我乱箭穿心而死!”
景幻笑道:“有你这番话,小女子就安心了。雨菡姐姐冰心一片、才貌双绝,只有将军这样重情重义的大丈夫才配得上姐姐!”
陆翊平脸红道:“唉,我真是有负姑娘的谬赞!不论如何,我一心待她,不改初衷。还请姑娘实言相告,以解我心忧!”
景幻道:“将军应该听说过明教吧?”
陆翊平点头道:“略有耳闻。朝廷不许明教公然开设庙宇,但却也没有严厉管制。如今山东、福建一带,民间应有不少明教教徒吧!只是……”
景幻道问:“只是什么?”
陆翊平剑眉微蹙,道:“说句姑娘见怪的话,我听闻明教暗中以巫蛊之术操控人心,不知是否有此事?”
景幻道:“我自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是风至清长老收留了我。教义我自是烂熟于心,要说明教教义并无偏颇之处,也是教人一心向善,让绝望之人有个依托罢了。我原本诚心信教,但经过圣女甄选这件事,也看出长老们行事偏激、冷血无情,实非善辈。难怪外人都说明教是邪魔外道……”
经过选圣女那件事,景幻十几年来的信仰彻底崩塌了。她也曾痛苦迷茫过,但觉世界之大却无自己的容身之所,天地之宽却立不起一德一言。她不知自己还能相信什么,又凭着什么将人生的路走下去。只能背着一把七弦琴浪迹天涯,走到哪算哪。思及此。景幻深深一叹,道:“我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只是不知此心还能如何寄托?”
陆翊平心中不忍,安慰道:“景幻姑娘。人生如寄,多忧何为?抓紧眼前事罢!”
景幻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将军说得对,抓紧眼前事,珍惜眼前人。还是言归正传。明教五年选一次圣女,每位长老都要推荐五位信女去参选。风长老推荐了我。而雨菡姐姐是卞长老推荐的。卞长老便是京城名医卞青云,他乃是明教长老会的首座。”
陆翊平纳罕道:“小寒怎么会认识明教的长老?她也是明教的信女吗?”
景幻摇摇头,道:“我与姐姐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回想起来,姐姐对明教之事一无所知,她应该不是明教信女。她原是带一位侠士去找卞青云看病,被卞长老看中,迷晕了送去参选圣女的。”
陆翊平纳罕道:“带人去看病?是她的师兄吗?”
景幻微微摇头:“姐姐还有一位师兄吗?这我却不知道了。她带去的那人姓梅。名三重。”
“梅三重!”陆翊平和杨全安同时跳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景幻奇道:“二位认识梅大侠?”
陆翊平道:“岂止是认识!他是我在武学中的授业恩师!”——世上再没有那么不正经的老师了。
景幻道:“那真是机缘巧合了!梅大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有他相救。我早已被长老们处死了。”
全安道:“长老为何要杀你?”
景幻道:“长老叫我去参选圣女,说选不上也可以成为使女,终身侍奉在圣女左右。哪知若是选不上,便要被处死!”
陆翊平怒道:“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那小寒她……”
景幻微笑道:“雨菡姐姐自是选上了。而且她也逃了出来,此刻应该是平安无虞,将军不必担心。”
陆翊平和杨全安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陆翊平问:“景幻姑娘,你的意思是说,小寒便是被梅大人骗去参加什么圣女甄选的吗?”尽管梅三重早已去官多年,但他仍习惯称梅三重为“梅大人”。
景幻点点头,道:“梅大侠似是要查探什么事,便让雨菡姐姐混入圣女甄选、助他查探,我看姐姐一开始也不知情,她连圣女怎么选都不知道,还以为要光脚过刀山呢!”
“什么?!”陆翊平忍不住一锤桌子,这梅三重当年戏辱他也便罢了,怎么能让一个女子身陷险境!如果再见到他,他非得把这个不靠谱的“恩师”再痛揍一顿,才能解心头之恨!
全安问:“景幻姑娘,这圣女究竟是怎么选的?”
景幻细声道:“这便是明教隐藏最深的机密。长老们把落选的使女处死,便是想保留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