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朱雀门的东面这一带全是妓馆,鳞次栉比、檐廊相连,香风十里,笙歌彻夜。
只有松月轩是很特别的。在一排花枝招展的妓馆之中,它显得分外简素。门前无人招呼,只是一道白墙灰檐的院门。走进院内,各色奇花异草幽香暗露,亭台楼阁、阆苑水榭,都不见得喧嚣,而是一味地清雅,连灯烛也是幽幽的。
在这里,你绝对不会遇到在别的妓馆那种当众浪笑**的情景。姑娘们都是才貌双绝、文采风流,可听琴,可对句,可小酌,甚至也是可以共枕的,但决不允许当众调戏造次。
就是这种端着的卖,让男人更觉得稀罕。
郑英冠轻摇着纸扇,踽踽地在松月轩的后院中踱着步。今夜月色朦胧,晚风吹得头上松枝沙沙作响,摇碎了一地银辉。真个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郑英冠今晚约的是暗香楼的冰烟姑娘。他约了她一个月,给秦妈妈送了五百多两银子,无奈那冰烟心高气傲,只愿和些词人骚客交往。他只好又叫人捉刀写了好些酸诗,冰烟只看中了其中一句“玉楼空锁,寒萧吹彻南风晚”,说其余的都是垃圾。在秦妈妈的反复劝说下,冰烟今夜终于肯见他一面了。
她已经答应见他,他倒不急了。此刻,他沐浴着满身月华,慢悠悠地向着暗香楼踱过去。他郑英冠和那些凡夫俗子自然不一样,他父亲贵为当朝中书令,正二品,他就是嫖,也要比别人嫖得风雅一些。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郑英冠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是南唐李后主,正要去偷会一个绝代佳人。这份心跳的感觉,他还想好好玩味一番。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真是至理名言。人人都艳羡他娶了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做妻子,可他却觉得食之无味。尤其是那女人清高自傲,在他面前总是冷冷的,好像瞧不起他一般。如今她那个显赫的父亲被降为六品,下放到岭南去了,看今后她在他面前还如何傲得起来!
郑英冠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今夜心情大好,他才不要去想那个倒霉女人。隐隐地见到前面楼阁巍峨,暗道应是暗香楼了,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不知怎的,从路旁的怪石山里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和他撞了个满怀。郑英冠正待开骂,忽嗅得面前一缕幽香。定睛一看,原来和他撞上的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也被吓得不轻。在他面前一福,怯怯地说道:“奴家走得匆忙,冲撞了公子,请公子恕罪!”她轻飘飘的身子竟然还在微微发抖。
她的声音真好听,嘤嘤地如同莺啼。他想象着她若是娇喘,该是如何的**。
这女子垂着眼,面上笼着一层轻纱,遮住了半张脸。她那两道秀眉黛如远山,睫毛轻轻地抖动着,隐隐的可以看到轻纱下一点鲜艳欲滴的朱唇。
郑英冠按耐不住,用扇子轻轻揭去她脸上的轻纱——雪白的皮肤。她仍福着不敢起身,头也顺从地低垂着。郑英冠轻声命令说:“把头抬起来。”
她慢慢地扬起了脸,果然是一个绝色女子,竟比冰烟还要美丽几分,比他家里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也分毫不差。
今夜,就是她了吧!谁叫她自己撞到他怀里来了呢!
郑英冠正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突然从后面挨了一记闷棍,便倒在那个女子的怀里……
“靠!王数理!你能不能给点提前量啊!”雨菡被这只突然倒下来的死猪撞倒在地,腰都快摔断了。
“有提前量那还叫偷袭吗!”王数理委屈地辩驳道。
“别愣着啦!赶紧把这只猪从我身上弄走!我起不来了!”雨菡低吼道。
王数理把眼前这个抹了香水的官二代扒拉到一边,用个麻袋套上。雨菡从地上爬起来,在他身上死命地踢了两脚。
“快把他弄走!咱们的戏该换场景了!”雨菡一边催促王数理,一边吃吃地偷笑……
郑英冠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疼痛。他的四肢一阵阵酸痛,鼻子好像在流血,眼睛也肿得睁不开,正想挣扎着坐起来,突然肋下传来一阵尖锐地疼痛——他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
这是什么地方?郑英冠环顾四周,只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幽幽地燃着几簇蓝色的火光——鬼火,隐隐的照亮了附近的几块残碑。
“啊!!!!这是什么地方!!!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郑英冠本能地大声呼救。他吓得屁滚尿流,躺在地上又动弹不得。
“公……子……你……是……在……叫……我……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郑英冠哆哆嗦嗦地转过脸去,发现一个浑身白衣的女子站在他身后,她的脸被头发挡住了,身上还停留着几簇蓝幽幽的鬼火,只露出了一截惨白的下巴。
“鬼啊!!!!”郑英冠吓得快晕过去了,裆下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公子……公子……奴家死得好惨啊……”那女鬼幽幽咽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