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三十岁模样,丰神俊朗,双目含笑。雨菡正不知如何招呼,却听他朗声说道:“娘子好诗、好曲、好琴艺!在下扬州秦少游,未请教娘子芳名?”
秦少游!秦观!不知真的吧!雨菡难以置信地搓搓眼睛——天啊!现在是元丰年间,她居然真的见到了在中国文学史上一等一的大词人秦观!
雨菡立在船头怔怔地看着秦观,激动得不知所以。
王数理见她如此激动,问:“他是谁啊!”
雨菡低声说:“秦观啊!这是秦观啊!你没上过高中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是他写的啊!”
王数理懵懵懂懂地说:“哦!是他写的吗?我还以为是金庸写的。”
雨菡瞪了他一眼。抬头却见秦观那艘小船正朝着他们这边摇过来。她稳了稳心神,微微一福道:“小女子江宁府蒋雨菡,见过秦相公。”见到偶像,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真名给说出来了。
秦观回了一礼,问道:“娘子此曲词意清雅,却不知是哪位高才所作?”
雨菡脸红道:“秦相公见笑了,这词是贱妾填的,肤浅得很,请相公不要见怪。”
秦观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她,叹道:“没想到娘子既精通音律,又有如此高的诗才。今日得见,在下真是三生有幸!”说罢便是一拜。
雨菡回拜道:“秦相公折煞小女子了。谁人不知秦少游乃当世第一词人,您的大名贱妾才是如雷贯耳。”
秦观见雨菡风姿绰约,言语婉转,不由得心旌荡漾,当下便邀请她到自己船上一坐。雨菡受宠若惊,抱着琵琶便跳过去了。
没想到,王数理也跟了过来。
秦观也有些诧异,问:“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王数理直愣愣地说:“我是她师兄,我叫王数理。”
秦观向他行了一礼,王数理胡乱回了,三人便在船中坐下。
这船虽比蔡九的小渔船雅致一些,倒也没豪华到哪去。想来秦观此时应尚未出仕,所以身价一般。
雨菡奉承道:“久闻秦相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秦观却微微一笑,问道:“哦?如何名不虚传?”
雨菡脸一红,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夸他长得帅吧!王数理在旁边插嘴说:“果然和书上一样!”
秦观笑道:“王老弟看过在下的书吗?”
雨菡连忙圆话:“我们早已拜读过您的词集。今日一见果然是丰神俊雅,与您词作中透露出的文气一般。”
秦观抚掌大笑,说:“能得到娘子的赞誉,在下便是金榜题名也不能如此得意啊!今日你我既有缘在这天涯之处相遇,在下定要请娘子再为我弹奏一曲。”
雨菡莞尔一笑,便抱起琵琶,弹了一首《雨打芭蕉》。
秦观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奏罢,他眼含秋波地看着雨菡,问:“不知娘子正待往何处去?”
雨菡说:“我们要回江宁府。”
秦观击掌道:“在下也是往江南去。旅途寂寞,你我何不结伴而行?”
雨菡有些为难,虽说这是她的偶像,不过他们此行还有很多事要办,加上两人现在又被官府通缉着,不可能跟他一起走。
却听王数理在旁边不阴不阳地说:“想泡妞吗?没门。她已经有主了。”
自己的心思被直接道破,秦观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雨菡掩口一笑,心想:此人风流成性,文学史上尽人皆知,就连苏轼都笑他是“山抹微云秦博士”。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被调戏了一把。雨菡看他尴尬,便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秦相公想必是有要事的,我等不便打扰,谢谢您的美意。”
秦观一脸的遗憾,站起身来,看那江上烟波渺渺、白鸟飞回,叹道:“知己难逢,奈何缘浅啊!”
雨菡笑道:“萍水相逢也是数百年修来的缘分。如是相公不弃,贱妾便再为您弹唱一曲。”
秦观大喜过望,连声说好。雨菡便又弹唱了一曲《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琴音飘渺,江湖间舟楫往来,却再没有那惊心动魄的回眸。此曲恰巧也说中了雨菡的心事,唱着唱着不禁动了真情,结尾处竟是声声幽咽。
秦观听罢,叹道:“娘子竟也是个多情多思之人。”
雨菡苦笑,低声说:“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秦观一听,便知道她是被丈夫抛弃的。想自己漂泊多年,虽词作久负盛名,却始终未得到朝廷的赏识,年届三十还远在江湖、漂泊无定,不由得深受触动,低声接着吟道:“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王数理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从小就不爱学语文,白话文都写不好,更别说这些拗口的古诗词、文言文了,只觉得眼前这两人好像在对暗语一样,自己则根本插不上话。
秦观重重一叹,说:“在下与娘子萍水相逢,